黃師傅為大家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雖然算不上滿漢全席,但中華八大菜係基本上也都齊全了。他們的小劇組隻有十四個人,還遠遠算不上是眾口,但口味也沒有那麼好調。
不如袁亮就比較喜歡魯菜係,在他的眼裏,菜隻分兩種,一種辣的,一種不辣的,他的這一麵放著的,都是看上去比較隨和的菜,可能孫明和黃師傅交代過了。
但是,他今天突然想換換口味,他想吃點辣的。有人告訴過他,陰雨天吃點辣的,最好能出點汗,可以去去潮氣,更何況今天還淋了雨。
中間的那道紅紅的剁椒魚頭,看上去威力一定不小,吃一口應該就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但是那道菜離他很遠,站起來又不太雅觀,他隻能遠遠地望著,坐在原地流口水。
也許是他的動作表情太過明顯,也許是小邱的心思太過細膩,總之小邱看透了袁亮想法,而她剛剛好能夠到那盤剁椒魚頭。
“您要吃魚眼睛嗎?”小邱一邊將筷子伸向魚頭,一邊問袁亮。
魚眼睛應該是魚身上除了骨頭以外,最不容於入味的地方了吧,所以魚眼睛應該不是特別辣,我應該能吃得了,袁亮想,小邱真是會照顧人。
他朝小邱點了點頭,突然感到臉有些發熱,這時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難道這辣椒的力道這麼足,隻要你決定吃它,就能感覺到它的威力?
同事們也都會心地笑了笑。小邱喜歡袁導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隻不過袁亮一直沒有答應,他說,她年紀太小,自己隻把當作妹妹。
對於他們的笑聲,小邱的處理方式,就是假裝沒聽見。她微笑著轉過頭,把筷子插進了魚眼睛裏,熟練地把魚眼睛夾了出來。
袁亮突然一驚。夾在小邱的筷子中間的不是魚眼睛,那分明是一隻人的眼睛。上麵還掛著紅紅的湯汁,它還在眨眼,它連眼皮都沒有,怎麼可能眨眼,可是袁亮分明看見它眨眼了。
那隻眼睛離袁亮原來越近。
他竟然感覺到那隻眼睛在看著他,而且,他還可以接收到那隻眼睛發送出來的信息:你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那隻眼睛眼看就要被送進他的碗裏了。袁亮一下子用筷子把它打開了,它摔到了桌麵上,不停地滾,不停地滾,最後掉在了地上。
小邱的表情,定格在了微笑的瞬間。她半天沒有說話,她好想被袁亮的冷庫凍住了一樣,定在了那裏。足足過來十幾秒鍾,她才解凍,然後她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憤然離席。
袁亮趕緊追了出去。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說自己眼花了,把魚眼睛看成了人眼睛,還是說自己突然改主意了,不想吃魚眼睛了。
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小邱,你就應該閉著眼睛,把那隻眼睛吃下去,反正你知道那不是真的,那都是幻象,那是這棟房子的挑釁,你就這麼敗下陣來了,你真的很沒用,袁亮對自己說,如果不勇敢一點,你將永遠無法從噩夢裏逃脫。
現在還沒時間考慮這些。此時他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安慰小邱。就算袁亮是塊木頭,也知道小邱一定很傷心。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小邱就在袁亮前麵,她走得不是很急,似乎是在等他。她希望袁亮能快點追上來,不然等到她回到房間之後,兩個人便不能麵對麵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