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夜沒喝酒(1 / 3)

第一章昨夜沒喝酒

周一早上,太陽照常升起,早飯依舊嘴前。和往常一樣,馬喻駕著新買的奧拓車上班。

可今日又與往日有所不同,出門不遠,警察就向他敬了個禮。

“對不起,請出示駕照”。

“罰款兩百,扣三分”,警察衝著馬喻嚷道。

“真******倒黴,往天這兒沒有紅綠燈,睡了一覺,******就裝上了”,馬喻心裏不停地嘀咕。

馬喻作為M市的記者,交警隊裏也有熟人,但還沒把想說的話說出口,那個令馬喻有些生厭的警察就在開始填罰款單了。馬喻一看時間,早會的時間也快到了,再糾纏,單位裏再罰個款挨個批,那就虧大了。

“真那樣,今天還真叫白辛苦了”,馬喻一邊犯氣,一邊還是極不情願地從警察手裏接過了罰款單。

馬喻,繼續駕著車,通過幾條街,穿過幾根巷,到了報社大院。

車還沒有停穩,馬喻就聽見了從一樓會議室傳來的罵人聲,“方曉鬼兒子還沒到,馬喻呢……”

罵人的正是報社的總編,姓蔣。這幾年他的日子也不好過,總是有人在東拱西翹,關於他的實名上訪、匿名舉報,隔三差五有,情緒不好,所以罵人,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

馬喻推開會議室的鋁合金推拉門,在蔣總的旁邊找了個位置落座,另一旁也還有個空位,馬喻一看就明白,那是給方曉留的。因為蔣總說過,開會還是要有個開會的樣兒,既然是領導,就得有點領導的風範,方曉是廣告部主任,馬喻是副主任,蔣總身旁的兩個位置自然就是給他們留的。

“馬喻,你們昨晚又喝酒了?”,沒等馬喻把屁股擱到板凳上,蔣總發飆了。

“沒有哇”。

“那方曉呢,班不來上,電話也打不通,搞什麼名堂”,蔣總繼續著。

馬喻答道:“我也不知道”。

馬喻的答話,其實也算實話。雖然是搭檔,但總不可能彼此一直在屁股上掛著。但在神經質的蔣總看來,就不可思意,因為馬喻和方曉一正一副,把持著報社的廣告部,而且在生活上,他們倆還是穿連檔褲的,好事一起享,壞事一起幹。馬喻說不知道,豈不是明顯搪塞嗎。蔣總揚起手,恨恨地落在了他胸前的桌子上,提高嗓門道:“你作為廣告部副主任,除了要搞好創收工作,還要行使好部門負責人的職權來。你部門的人少了一個,你就有責任搞清楚……”。

馬喻和他的七個手下,一聲不吭地聽著蔣總的訓斥。

但這時,馬喻不用想,肯定有人在默念私下的口頭禪,“蔣總,蔣總裁,蔣種菜……”

也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蔣總的脾氣,行伍出身,雷厲風行,愛發火,動不動就拍桌子打巴掌。大家私底下自然就有些畏懼,所以隻要他沒在,報社裏的人都管他叫老蔣。

“我命令你今天上午十點鍾之前,必須將方曉找到我的辦公室來。否則唯你試問”,蔣總提起他的夾包,把板凳往後一掀,迅速起身邁著大步向門外走去,他邊走邊給馬喻布置了上午的“中心工作”。

“挨球,關我屁事,真******倒黴”,馬喻心裏也有一股莫名的火氣。欠起身來,其他七個也向他遙遙頭。

每個人,都擁有夢想,或秘不告人,或世界皆知。馬喻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做個自由的人,自由自在的人。當然,自由有兩種,一種是想做就做,發自肺腑,出於主動;一種是想不做就不做,被動而為,卻不一定接受。很明顯,馬喻想不做,但沒有自由。

馬喻,何許人也?掐指算,人生已過一大截。男人四十一枝花,他卻還是一根草。對自己身世,說來簡單,倒也複雜。根在東北,長在華西,讀書在巴山,工作在蜀水,最迷戀者當屬川西壩子。四十光陰,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一萬五千天,扣除蹣跚學步,剔除屙尿睡覺,幹正經事情的也就那麼三五千個日出日落。他算是成功的,因為和他一起穿開襠褲的人,大多都還在臉朝黃土背朝天刨挖地球,他呢,至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屙紅薯屎了。他也不算成功,在拚爹的年代,沒有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爹,沒有窮得隻剩下錢的爸,想要出人頭地火箭提拔是沒什麼指望了,隻看他運氣是否足夠好,攀上哪個******會生兒的女人,看能否有機會當一個成功兒他爹了。命中注定,他要奮鬥。命中注定,他的奮鬥也隻挨球。挨毬,是耍流氓,是歧視。但在川西壩子,挨球,是停頓,是土話,是無奈,是自嘲,是抒發心中不快,是表達遇事不滿。非粗話,不色情。

“他瓜娃子挨球”,說的是這人不厚道。

“瓜婆娘長得挨球”,說的是眼前女人長相得罪觀眾。

“挨球,關我屁事,真******倒黴”,說的是馬喻心中的極不情願。

……

會後,馬喻馬不停蹄地往方曉的家裏趕去。

方曉的家安在西蜀名居,M市一個大型的住宅社區,家庭戶數近兩千,距離報社有四五裏路程。

平時馬喻駕車如駕“老爺車”,慢條斯裏,可犯在這天,馬喻卻不敢怠慢,再說蔣總說到做到,萬一十點鍾還沒到他的辦公室報到,那肯定有自己好受的。馬喻駕車到西蜀名居用了平時的一半時間,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就直往方曉七樓的家爬樓梯。

叮當,叮當。門打開了。

“阿姨啊,洪哥在家嗎?”

開門的是方曉的母親,她專門從農村來城裏給他帶小孩,從出生算起,已有好幾年了,方曉的孩子霄霄都已經在社區的幼兒園上學了。“他不在”,阿姨答道。

“昨晚他回家沒?”

“沒有”。

“可能在酒吧裏”,阿姨猜想。

馬喻得知沒有在家,欲轉身離去。

“他都有好幾天沒有回家了”,阿姨這樣補充道。

“好幾天”?馬喻有些驚詫。

方曉開酒吧,馬喻是知道的,因為酒吧開張前,方曉還找馬喻支了四千元錢。

方曉自從當上了廣告部主任,就愛上了喝酒。方曉和馬喻同為“老川東”,隻是ZQ直轄後,馬喻成了ZQ人,方曉卻還是SC人。他們倆感情很好,因為方曉比馬喻先一年到報社,他們同在成都上的大學,方曉是科本出身,而馬喻卻是從半路殺出,學工藝美術的他學習新聞寫作,全靠方曉手把手地帶進門。

在生活上,方曉也處處是馬喻的大哥,馬喻剛到報社,他們倆就同住在由報社租下的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裏。那時,方曉的女朋友還是M市師專的講師,而馬喻的女朋友卻留在成都,學以所用做專業的紡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