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騰出宿舍給新生，學校把我們這一屆大三老生調離新校區，轉往老校區。這裏麵積小，地處鬧市，魚龍混雜，校舍老舊，設施落後。麵前這棟宿舍外牆斑駁，牆上有裂痕。樓道裏的牆麵用劣質的石灰水的粉刷過一遍，顏色不均，一塊灰一塊白，也就算是經過了翻新。拖著三箱行李站在樓下時，多少覺得有點沮喪。
“草，爬了兩年六樓，想著可以換個樓層，誰知又要住到六樓去……”阿德姿勢猥瑣的騎在一個巨大的紅白藍膠袋上，抬眼看著，額上全是抬頭紋。
我推了他一下：“走吧，再多怨言也沒用，不如早點上去收拾收拾，找個好點的床位。”
阿德滿不在乎的摳了摳鼻子：“省省吧。陳康家就在附近，用不著回來住宿；輝哥跟女朋友租房子去了；盧雲這個人三天兩頭往外跑的；我們宿舍還剩誰？還有那個太子黨，肯定是不會來住這種宿舍的……就剩下咱哥倆……咱都可以拆他們的床板來打乒乓球了。”
“哦”，隨即還是把阿德拎了起來：“那更加要早點上去，隻有我們兩個人，衛生要搞很久了……”
真沒有想到現在還有那種雙開的木門，一腳踹開的時候，門上的掛鎖哐當哐當的響，一時灰塵四起。打量了一下屋裏，有三張雙架床和六套舊桌椅，若真的隻有兩個人住，足夠寬敞。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我和阿德各占一個雙架床，上鋪放東西下鋪睡人，還有一個床可以用來放行李，正好。
此時阿德跑去看陽台，隨即嗷嚎大叫：“廁所呢？？廁所呢？？？”
隔壁宿舍的高佬正好搬著行李經過：“叫啥叫！廁所一層樓就一個……正對著我們宿舍門口……衝涼房的話隻有一個集體大澡堂，在飯堂那邊……”
“草……那豈不是要被人看光了……我冰清玉潔的身體……”阿德悲戚戚的說。
“冰你媽！”，受不了他整天哼哼唧唧的，“給我提水去……”
我一把將阿德推出門外。
高佬哈哈大笑，大概是沒見過我對誰這麼狠的。往內瞅了瞅我們宿舍，隨即又問：“鍾林，你們宿舍還有誰？”
“哦，陳康，陳建輝，盧雲，還有王子喬。”
“哦……那基本上就你跟阿德兩人住這了。”高佬摸了摸下巴的小胡渣。
“對啊，跟重新分配宿舍之前沒差。”
真的跟從前沒差。以前宿舍607，現在宿舍602；以前4人一個宿舍，宿舍裏通常隻有我和阿德，現在6人一個宿舍，宿舍裏還是隻有我和阿德。我本來比較沉默寡言，朋友不多。阿德算是最親密的一個。可他這人甚嘮嗑，甚弱智，甚猥瑣，有時我也受不了他。
“阿德，把行李搬到那邊的床上去……”
“阿德，鏟走這些垃圾……”
“把這些桌子搬出去……”
……
“阿德，再提些水過來……”
阿德終於爆發了：“鍾林！你是不是被主婦附體了，當我傭人一樣使喚來使喚去！”
“提了水再衝一衝地板……”我隻當沒聽見。
阿德通常都是拿我沒轍，這次也不例外。隻能別扭的，哼哼唧唧的去提水。
可他好像沒走多遠又折了回來，咚的扔下手裏的東西。
我皺眉，抬頭正想說他，不料來人不是阿德。背著光，高高瘦瘦的一個身影。他站在那兒，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