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殷第一次見到白小蘇的時候,白小蘇正蹲在河邊挖泥巴。
黑乎乎的泥地裏,白小蘇雪白的衣服鞋子十分紮眼,朱小殷想看不見都不行,好奇地停住腳步,問道:“你在做什麼?”
白小蘇回頭瞅他,陽光從朱小殷背後照過來,光影陸離,白小蘇眼睛一眯,笑道:“你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小殷瞅著白小蘇腳下黑乎乎的泥地,皺了眉頭,道:“你不說就算了,我本來也沒興致知道。”
白小蘇咧嘴一笑,學他道:“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本來也沒興致跟你說。”說完,回過頭去,繼續挖泥巴。
朱小殷沒有馬上離開,他好奇心很重,若有什麼事勾起了他的興趣他卻沒能弄得一清二楚,一定會接連三個月都撓心撓肺渾身難受。可他又不想紆尊降貴,跑進泥地裏跟個小混混一起玩泥巴。
他站在河堤上猶豫了會兒,忽眼睛一亮,對白小蘇道:“咱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什麼交易?”白小蘇看起來很有些興致。
朱小殷從袖裏掏出一錠金子,笑眯眯道:“你跟我說,這錠金子就是你的了。”
白小蘇瞅著朱小殷白嫩嫩的手指和夾在指間的金錠,竟忍不住吞吞口水,忽然從靴筒裏摸出一張銀票來,也笑眯眯道:“你若肯下來陪我,這張五百兩的銀票就是你的了。”
朱小殷把金錠在手裏掂了掂,冷笑道:“那麼……你是不肯說了?”
白小蘇笑得眉毛彎彎,眼睛彎彎,繼續學朱小殷的樣子,揚了揚銀票,笑道:“那麼……你也不肯下來陪我嘍?”
他話沒說完,就見朱小殷輕輕動了下手指,金錠倏地從極刁鑽的角度襲來,在呼嘯而來的瞬間殺氣驟然膨脹,仿佛充塞整個天地,把白小蘇綿綿密密地包裹在內,任他怎麼躲也不可能有逃脫的機會!
白小蘇仍舊笑嘻嘻,眉毛彎彎,眼睛彎彎,滿是泥巴的手在空中揮了揮,兩根手指一夾,就夾住了朱小殷的金錠。
朱小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他的停雲手在朱家絕對不是最好的,甚至排不上名,但自他出江湖以來,卻還沒有一個人能這麼輕鬆接住他打出去的東西。
白小蘇搖搖頭,一副很惋惜的樣子,道:“我原本以為朱小絳的兄長會比他更厲害,沒想到還不如他!”
朱小殷頓時臉上一紅,道:“你認識小絳?”
“見過。但不認識。”白小蘇一邊說著,就把金錠連同銀票一起塞進靴筒裏,似乎對朱小殷興致缺缺,轉身繼續挖泥巴。
朱小殷挑眉:“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所以在這裏等我?”
“朱小絳請我到小愁館喝酒我都不去,等你做什麼?”白小蘇這回連頭都沒回。
朱小殷嗤笑:“你扯謊以前,至少要知道三件事。第一,小絳平生最恨的東西就是酒;第二,他平生最不願見到的人就是蘇小愁;第三,蘇小愁從來不離開小愁館半步。”
“你說的是半年前的朱小絳,你已經半年沒見過他了,怎麼知道他現在仍跟半年前一樣?又怎麼知道蘇小愁現在仍沒離開過小愁館?”
朱小殷確實不知道,自從半年前跟朱小絳鬧崩以後,兩人再沒見過,他也再沒打聽過跟朱小絳有關的任何事情。這時聽白小蘇提起來,忽然就很想問他朱小絳變成什麼樣了,可又覺得很沒麵子,就忍著不問。
又過了一會兒,白小蘇回頭看他仍站在河堤上,輕搖著白紙扇,雪白扇麵上描著朱紅牡丹,煞是豔麗,顯然沒有走開的打算,就說:“你怎麼還不走?難道要等著分我的寶貝麼?”
朱小殷疑惑道:“什麼寶貝?”
白小蘇道:“有人跟我說,他在這裏埋了一顆寶貝蛋,如果我在天黑前挖到,就能去春風樓讓笑春風把最大的樓船借給我,並且讓蕭小小和林楚楚陪我三天三夜!我想對她們做什麼都行!”
朱小殷哧地一笑:“你一定是被人騙了!世上有誰能讓笑春風做這樣的賠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