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1 / 2)

提到蘭曼曼,曹兀龍心裏略略猶豫了一下,那個小小的妙人兒在他麵前顫兢兢的形象在心頭一閃,他幾乎就要放她一馬了,卻聽鮑日曙又說:“邢小同一調,蘭曼曼心裏肯定不高興,留革委會還是咱們的害。那表麵上不說,背後跟咱們搗鬼,防都不好防。”曹兀龍眉頭攢了一下,他不能容忍那個戴眼鏡的小上海,更不能容忍蘭曼曼和小上海好,他一擺頭說:“調!發得遠遠兒的叫蹲著去。”

鮑日曙說:“行。——辦公室再調人嗎?文戈、肖宗泉一走,辦公室就沒人了?”曹兀龍想了想,在桌上一堆亂紙裏翻,半晌翻出一封信,抽出看了看,說:“把這個嶽洪全調來。我看這個人水平挺不錯的。”

鮑日曙接過去看了看,是寫給曹書記的信,寫了滿滿兩頁,盡是稱頌曹兀龍功德的,署名不是“嶽洪全”,是“邱洪全”,知道曹書記不認識“邱”字,不敢說,悄悄裝進信封裏。

文很快就下了。邢小同到地震台報道,把土地電也帶過去了,給台裏報告了這些天土地電異常的情況,說東北一帶可能有大地震。這個情況他早就發現了,卻怕報錯了引起混亂,他家庭出身不好,得吃不了兜著走。地震台因有內部試報機製,就不用擔這些心,是以一到台裏就報告了。

誰知天緣湊巧,他剛報了沒幾天,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大地震發生了,死了幾十萬人。省地震大隊一下注意了邢小同,準備調他,一打聽,他家庭出身不好,又放下了。

白夢媛肚子越來越大,連她母親也看出來了。

本來,她有兩次機會做掉。第一次,楊紅硯讓蘭曼曼聯係地區醫院的熟人給做,剛聯係好,恰被隔離審查,蘭曼曼不知道楊紅硯是給誰聯係的,線就斷了。第二次,是肖宗泉求的蘭曼曼,也是剛聯係好,他卻被抽到工地上去了,又沒做成。肖宗泉出麵,蘭曼曼猜到是誰了,但因沒有說明,她不敢和白夢媛講,就又錯過了機會。後來蘭曼曼調出去了,白夢媛便沒了法兒。

她母親是很封建的人,出了這種事,覺得臉沒地方擱,差點沒氣死。悄悄叫回家去,在村裏找了個老娘婆,又是踩,又是揉,又是亂吃藥,孩子是弄下來了,卻止不住大出血,等發現情況不好要送醫院時,已經晚了。

白夢媛在世時,人們似乎並沒有覺得她有多可愛,一旦離開人世,才都覺得可憐可惜。她母親哭得死去活來,卻無法挽回。老娘婆是她們自己找來的,又不敢聲張,隻有自認倒黴。可憐一條年輕生命,就這麼像風箏一樣輕輕飄去了。

楊紅硯還算幸運,丁義川肯幫忙,給聯係到地區養蜂站了。養蜂站是自負盈虧單位,經營狀況不大好,發工資都困難,稍有點門路的人,誰也不願到那裏去。但楊紅硯因出過事,又受了處分,和勞改釋放犯差不多的人,人家肯接受就是很給麵子了,哪裏還敢講條件。臨行前,她收到文戈從工地寄來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

玫瑰花能被鏟除,

但,

無論誰,

都鏟除不了大地;

這使我們安慰,

隻要大地在,

遲早,

總會有新的、帶刺的玫瑰花長出來!

10、一統水泉

八月初,省組織部下通知,讓孫鐵到省農學院學習半年。原來果如朱仕第所料,省上學中央,在農學院培訓幹部,曹兀龍早找了地區,又借開會之機找了省組織部,報了孫鐵的名。兩處因是縣委一把手來報名,自然沒有不同意的理,就記下了,時間一到,直接下通知讓去人。孫鐵才知中了人家的圈套,卻無法可想,隻得憋著一肚子想報複的怨氣去了。

曹兀龍就等著這一天。孫鐵一走,常委就剩了他,朱仕第,呂翠兒,靳向東,陳玉璽五個人。曹、朱、呂三人都由曹兀龍做主,陳玉璽不敢公開反對,隻剩靳向東一個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即使靳和陳兩個都反對,也是少數,所以曹兀龍就開始公社和縣級機關班子大調整了。

這時的所謂常委會,實際就是用合法的形式表達曹兀龍的主意。靳向東能反對的就反對,但勢單力薄,起不了什麼作用。朱仕第是有看法的,但他被那張漫畫折磨得夠嗆,隻想早日離開水泉回上海,手續都辦了半拉,自然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因此,常委會基本是曹兀龍一個說了算。姬建華終於從林豐公社調出來,到石寨公社當了書記。段八德還妄想當常委,曹兀龍若全力推薦,此時是能通過的,可曹兀龍心裏擔憂他桀驁不馴,怕當了常委不好駕馭,便假意討論了一次,靳向東反對,朱仕第說得模棱兩可,呂翠兒說聽曹書記的,陳玉璽說,要不暫時緩一緩,曹兀龍就以“常委會沒通過”為由,搪塞了一下完事。但又不能十分冷落他,隨讓他當了林豐公社書記。段八德倒也知足,知道當常委不容易,能得到林豐這個肥缺,也不再說什麼,仍一心一意跟著曹兀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