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萬家燈火的時候。
何歡駕著那輛手動檔的二手車,以龜速爬在城區的路上,他的目的是海濱公園。
公園外的那家咖啡館,有人在等他,和以往一樣。
一手扶著方向盤,何歡忍不住用右手捏起一枚鑰匙,拎在眼前晃了一下,金屬的細微光芒,映了路燈的霓虹,輕輕滑過,有些華麗。
想著那個人,待會看到這把鑰匙的表情,何歡不由咧嘴,笑出了碎玉般的牙齒。
正是下班的高峰時期,市區街道總是擁擠不堪。
何歡所在的城市很小,卻因為是港口城市,生活富裕,經濟繁榮,繁榮的第一步,居然就體現在了交通上,每到上下班,往往四個軲轆不如十一路。
近幾年尤其突出,每任現管都會有新舉措,卻越舉措越糟糕,象何歡這樣的,類似於精英的,有自己的小企業,又依賴於政府機構,就會有有力無處使的無奈。
抬腕看看了表,離約定的時間似乎過了一刻鍾了,何歡看了看前麵的長龍,歎氣。
車窗外霓虹閃爍,想起今早出門時,老母親的一番嘮叨。
不外是:“歡那,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你弟弟都成家了,你還不抓緊,什麼時候能給我添個孫女啊!”
老太太想要孫女的想法,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弟弟已經給他添了個侄子了。
何歡對付老娘的嘮叨,隻是一個痞子般的笑容,外加一句說了不下百遍的塞搪之詞,“老媽,我知道啦,你兒子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還愁找不到老婆?一定給您找個天仙回來。”
三十好幾怎麼啦?我就該找個人天天把我捆腰帶上?象何樂那樣,當十二孝老公,十二孝老爹?才不幹!
不過,要是,那個人,今晚一高興,自己說不定真能完成老娘的心願,雖然,此天仙非彼天仙。
今日是曉森的生日,二十歲的生日,曉森,和他一樣的xing別,是個男孩。
二十歲,應該是男孩吧,在他眼裏,二十歲,怎麼也不算男人的。
認識曉森自然是很偶然,有些一見動心,再見傾心的感覺。
每每這麼想的時候,何歡會唾棄自己,商場闖蕩幾年,該見過的都見過,該遇到的都遇到過,但,愛情,卻是他一直沒搞明白的事。
一度和那個大學女同學戀愛的時候,他以為那就是愛情,卻在相處幾年後,無疾而終。
沒有誰對不起誰,隻是相對無言而已,即便是同榻而眠,卻再也找不到當初,輕輕觸下手就會有的悸動。
結局太多無言,卻有放手的痛快,因為都不甘心後半生如此無奈。
或許,愛隻是當初,也或許,傾盡一生的愛情,他沒有遇到。
三年前的曉森,十七歲的少年,孤單一個人,深夜徘徊在立交橋的盡頭。
曉森長相很單薄,細細的眉眼,細細的身材,站在路燈下,無家可歸的寂寞。
何歡剛成立的小公司,位置就在立交橋的盡頭。
因為一切剛開始,因為一切都要他自己去奮鬥,小公司的初期,總是隻有他一個人奮鬥到午夜。
於是,那個和以前一樣的午夜,那個路燈下的少年,那個年紀不該有的憂鬱,讓他心頭一動。
同樣的夜晚重複了三天,何歡的眼睛就牽掛了少年。
起初不是愛,那個時候何歡沒有預料到,他會和同樣xing別的男孩糾纏。
那個時候,何歡還沒有買得起車子的資本,即使是二手車。
單薄的少年住到了何歡八十平的七樓,那是何歡私有財產,小城的經濟發達,擁有自己的窩的男人,就不會缺少美女的青睞,何況何歡又長了副好相貌。
感情的發展很平穩,一切仿佛都在情理之中,無關貧富,無關xing別。
一個為小公司廢寢忘食,一個居家宅男眼含憂鬱。
三年的時間,何歡把三個人的小公司,發展成三百人的中公司,何歡想,再有三年,自己的公司能不能發展成三千人?想象一下,太有難度了,這樣就很好,他一點都不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