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著豎在床頭的黑色蕎麥皮枕頭,朝窗戶外麵望去。天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中午的天色因為下雨而變得陰暗,但是此時穿雨風的吹拂卻持續地給人一種超脫凡俗的領悟。
每天的整個上午我都在忙,不是上山砍柴打獵,就是燒火做飯、喂豬、洗衣服之類,往往都會累得一身臭汗。
不過現在,終於可以讓自己停下來,安靜下來了。
想必,現在那個賤人也已經躺下午休了吧。我因此也可以如釋重負,發個呆,或者讀點閑書什麼的,難得享受享受這逼仄房間內的小時光了。
而若不是這靜謐的氣氛,我想,我也不會第一次這麼逼真地意識到自己的窘迫處境了。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獨處,就越發體會到“存在著”是種怎樣的感覺了。
我住在撫穀鎮,今年11歲,個子和同齡人相比高一點,胖胖的,出生的時候皮膚就黑黑的,我的父親便給我起了周厚忠。母親說皮膚黑才是咱鄉下人的本色,要我長大後成為一個皮膚黝黑、體格健壯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人要厚道誠懇。我呢,一直把父母親的話語記在心頭,經常沒事的時候就搬起院子裏的圓石作舉重,以此來鍛煉自己的力量。也因此,果然漸漸地練就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好體格。
村子的後山常有狼的出沒,間歇性地來村裏叼食牲畜。有一次,一隻狼深夜的時候闖到我家想要吃我家的小豬,不幸被正要去茅房拉屎的我發現。起先,我多少有些吃驚和害怕,但是我立刻便靈光一現,想出了應對辦法。我決定開始不要打草驚蛇,於是隻是悄悄地抄起茅房裏的那根粗大的捅屎棍兒,小心地尾隨在其後。夜色之中,那隻狼,竟然也絲毫沒有察覺到我。這時候,圈裏的小豬兒還沒有睡覺,它早起了身,正在那個豬槽兒裏叭嗞叭嗞津津有味地吃著它的夜宵兒呢,它哪裏知道大禍已經來臨了呢!
那隻狼,麵對此情此景,當然會垂涎三尺,理所當然地會想這隻小豬早已經成為它的盤中餐了。隻見它睜大了那雙綠色的眼睛,將頭埋向了豬槽裏,試圖從外麵把小豬一下子叼出來。
可是,當初爹爹搭設這個豬圈的時候,故意在豬槽處加了一根木欄,以防狼的叼食。所以,經管喂食豬的工具可以較為輕鬆地進去,但是要是狼整個鑽進去那就非常困難了。
可是貪婪真的會讓人忘記危險啊!看它瘦削的身體,猜想大概是頭餓狼。為了果腹也隻得冒著被人類發現的危險嚐試一番了。
於是,那隻狼為了吃這隻小豬,拚命地往裏探頭,最終終於把頭鑽了進去,在前進一步也不行了。小豬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一顆凶神惡煞的頭顱自然嚇得屁滾兒尿流,吱吱地拚命叫著,慌忙地退了回去。
我看到時機到了,於是拿起棍子便是狠狠地向狼體揮去,那隻狼拚命地往外抽身,但是怎奈頭被卡得死死的,無法退回。當下的他也隻能悔恨最初的貪念了,除了掙紮任憑我毆打之外,別無他路可尋了。
就這樣束手待斃。
最終,我把這隻狼打死了,第二天把它的皮完整地剝了下來。曬幹後,找了個集市,把它買了個好價錢,拿賺的錢給父親買了幾瓶他最喜歡喝的酒,給母親買了一副好耳墜。
這件事後來在撫穀鎮傳開了,說周家的小子智勇且孝順。
小小年紀狼都敢殺,於是那些和村裏的男孩子的打架,就自然被我當做雞毛蒜皮的一些事情了。不過,我的父親每次看到我打架總會痛罵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