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3 / 3)

“我不知道林可心是您的孫女兒,我讚成他們兩個在一起。我過去做得不對,年輕人有年輕人的選擇,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生活。您的孫女兒和我的侄兒,真是革命的一對兒!走,到我家裏喝酒去。我那裏有1949年以來我部所有黨員的花名冊,你的名字赫赫在目。走,我現在就給你拿去!”向光明從師招待所裏尋出來,不容分說將林大水給拉上了車。

“還站在這裏幹什麼呀,跟我到一個好地方去!”周南笑著將林可心拉上一條林蔭道,兩人不約而同地向海城市植物園附近那條蜿蜒的小河漫步去。

“聽我爺爺說,楊得貴當上了明江市的常務副市長;紙廠廠長方小川在楊得貴的關照下,當上了明江市紀委副書記;楊友富在漢江市一所重點大學負責招生,他爸爸楊得意還當村支部書記;梅捷考取了明江縣信訪局的公務員,現借調到明江市紀委工作。”

“哦,現在這個社會,總有一些人能瞞過領導的眼睛,違背人民的意願,逃脫組織的監管,繞過法律的製裁,爬到他們想爬的位置上,幹著他們所想的事情。共產黨講的是秋後算賬,這些人總有一天要遭到秋風掃落葉般的下場的。”周南聯想到自己正在起草的一封舉報信,心想下一封舉報信該輪到他們了吧。兩人來到河邊,選擇一塊鬆軟的草坪坐下。其實麵前的這條小河已經幹涸了,留下車轍般的裂口和沙床裸露在外。

“楊友富還是那樣花心,接他爸爸的腳,今天一個,明天一個,夜夜做新郎,天天都有丈母娘,就是不想給自己浪費的那些孩子找個爹!梅捷呢可是一個老實人,雖然他在原則性方麵不如你,在靈活性方麵不如楊友富,但他已有的原則性和靈活性,夠他平安幸福地過一輩子了。他是介於你和楊友富之間的那種人,善於忍耐,有著農民起義軍的那種性格,能忍則忍,不把他逼急了,是不會輕易發怒、揭竿起義的。可是現在,他的婚姻正遭遇不幸。”

“他怎麼啦?”周南慨歎道,“他才結婚不到一年!”

“他離婚了。”林可心說,“有一天晚上,梅捷被領導派往市紀委值班室值班,他愛人自己在家,半夜強盜造次,偷走了她家年貨,見床邊有一雙繡花鞋,一把牛角刀抵上她的身將她輪奸了。梅捷的愛人半夜起來,洗光了缸裏所有的水,第二天水廠停水,她家裏連做年飯的水都沒有了。梅捷的媽媽打牌歸來,臭罵了她一頓,又見她用光了缸裏所有的水,說她的身子真金貴呢!梅捷的愛人挨了罵,心中所受的屈辱又發作不出來,隻好打掉牙往肚裏吞,再看婆婆那架勢,就是自己拚了命被人強奸了也要把家裏的財產看護住。在婆婆眼中,她還不如家裏的一頭豬,一隻雞,一缸水呢!她驚嚇過度,憂恨成疾,心想不能連累他,讓他在人前背後抬不起頭來,便借口自己患了抑鬱症,又不能生育,同梅捷離了婚。”

“哎,梅捷的命運,你的命運,我的命運,我表弟的命運!”周南歎了口氣,“周長生跟李小嵐分手後,一直耿耿於懷!如果意霞願意,我想把她嫁給我那轉業到森林派出所工作的表弟。”

“她不是你的情人嗎?你怎麼舍得好東西外送?”

“情人這東西,對於別人來說是一件日用必需品;對於我來說,卻是一件奢侈品了。”

“奢侈,並不等於你不需要啊!偶爾奢侈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

“有你這一件奢侈品就天下大亂了,何必要害那麼多人呢?”

“走吧,帶我走吧……”林可心顯然不肯接納隻是作為他情人的那種事實,抓著他的手臂道,“你能感受我天天被符積業淫賞的痛苦嗎?你能體會我天天被符海心監視的滋味嗎?”

“我……最近遇到了點兒麻煩,她尋死覓活的,我不那樣做她也就完了……在司法界有一個激情犯罪,在婚姻界也有一個激情亂性的問題。我,我又上了她的床,吃了一回‘炒現飯’。但我算準了,她不會同我複婚的。到時候,就是我想同她複婚,她都不會同我複婚的。”

“為什麼呀?”

“你等著瞧好了。”既然這是男人家的秘密,她也隻好轉移話題,“人非草人,孰能無情。我家鄉的草木多,原來都是你我從小睡出來的。”

周南迎著她會心的一笑,不再認為跟她在一起是一種危險的不道德的情愛遊戲。太陽暖暖的照著,他們的靈魂隨著他們的血液和神經在空氣中燃燒著,凝結成了一麵魔鏡。他們走到哪裏,這張魔鏡就跟到哪裏。在這張魔鏡裏麵,他是透明的,她也是透明的。他看到了他的過去,她也看到了她的過去。她看清了他,他也看清了她。她看清了她自己,他也看清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