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十幾歲離開父母，一直跟著我們長大，又勤快又聽話。那次若不是他爸爸告急我們強加幹涉，連夜給林可心打電話，她早就對他投懷送抱了。天下沒有嫁不出去的女，隻有憋死的漢，美心，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你有什麼條件盡管提，我們能答應的都答應！”周南的姑媽一邊祈求，張靜遠的妻子則在一旁隨聲附和。
“哎，老伴！過去的事就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周南的姑父向光明滿頭銀發，躬下身去背有些駝，一雙慈祥的眼睛周圍烙下魚尾紋，生怕他們過去斥責林可心的事叫周南聽了去：“咳，咳，他是一個老實憨厚的孩子，從不和別的女孩子交往。沒別的缺點，就是有點啞脾氣。來，符院長，我代周南的父親敬您一杯！這孩子就交給您了，托付您嚴加管教！”
“不敢當呀，老革命！”符積業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雙手接過對方的酒表示恭從。他身著灰色的中山裝，寬額頭，大腦門，鷹眼佛麵，頭發梳得油光水亮，養尊處優而又善於算計。他身旁的女兒符美心外套一件素淨的白大褂，下穿一條灰色羊毛裙，皮膚白皙，身材高挑，唇角分明襯托出她高傲與高貴的氣質。這晚她一改往日的驕橫做派，隻聽不說，好給自己和對方找個台階下。
看到周南摒棄前嫌和符美心走到一起，符美心掙得麵子後露出惜惜作態的風情，符海心鬱悶地將臉扭向窗外的星空，追隨“梵高”的視線，自己罰自己吞咽杯中的葡萄酒殘液，將自己從這場危險的情感遊戲中提前清理出局。
“來，老首長，老革命，我再敬您一杯！”李主任端起酒杯道，“祝您健康長壽，家庭幸福！”
“謝謝，謝謝！”周南的姑父樂嗬嗬地接過酒杯，象征性地啜飲了一小口。
“老革命，您的身體可好啊！用您老家的話說，就是您的身體好矯勁啦！”符積業諂笑道。
“咦，到處都是病。”周南的姑父道，“大西南一戰，敵人打傷了我一條腿，裏麵還夾著鋼板呢，一到下雨天就疼得鑽心。抗美援朝戰爭期間，我負責三十八軍一一四師的給養線，協同範天恩的三三五團對美實施反攻作戰。敵人的飛機在我們頭上狂轟濫炸，像炸了窩的馬蜂似的，我這裏不小心叫彈片給蜇了一下，離心髒隻差兩公分，差點去見馬克思了。老啦，不中用了！我不但有帕金森，還有高血壓和心髒病。看來，我隻能發發言，跑跑路，哄哄孫兒孫女們啦！”
“不過老革命，我還得請您挑刺呀！記得去年全市公有醫院改革試點聽證會上，您可給我提了不少寶貴意見羅！”符院長以一種征詢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他的敬重。
“聽說過幾天，國務院的部委領導和中科院的院士要來金凱膠片廠搞調研。”李主任道。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在座的臉上的肌肉鬆弛下來，感覺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心裏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