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雨下了一夜。
翌日,初晴——
京城,薑府的正院裏,有個極瘦弱的少女正蜷縮在冰涼的青石板上,一動不動。
她似乎是跪了一整夜,頭發、衣衫全部濕透,額前的碎發緊貼在那張過分蒼白的小臉兒上,哪怕昏厥過去後,照舊努力保持著跪姿。
來往走動的丫鬟婆子們不少,卻誰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日頭漸盛,那扇始終緊閉著的貼金雕花門,才終於被人從裏麵打開。
一個穿著青色杭綢緞褙子的冷麵嬤嬤出來,直直衝著少女這邊走來,喊道:“來啊,把六小姐叫醒。”
兩個正在院內灑掃的粗使丫鬟,聞言便趕緊過來,卻一連叫了幾聲都沒動靜。
那位榮媽媽頓時不悅道:“夫人還等著回話呢,你們找杯茶水來把她潑醒。”
丫鬟一愣,畢竟這位好歹也是府內的主子,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如此不太好吧?
榮媽媽則嗤笑道:“昨個兒,六小姐毒死了七小姐最心愛的雪球,夫人沒上家法就已經很仁慈了。”
人證、物證俱在,偏偏這死丫頭咬死非說不是她幹的。
人家七小姐都說了:“隻要姐姐真誠的道個歉,你我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血親姐妹,總歸不能因著一個畜生而隔閡了。”
嘖,你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呀!
到底是夫人自小親自帶在身邊精心教養長大的世家貴小姐,哪裏是一個鄉野蠻荒丫頭所能比的?
既然你們不敢,那我親自來!
嘶…
薑妍的頭好疼,像是被一百根鋼針同時狠狠紮著,是連到心澗般的痙攣巨痛。
而她剛一睜眼,就看到一個笑得很猙獰的老婆子,正拿著一杯茶要潑自己。
來不及多想,
薑妍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兒,隨著一個反轉,直接將茶狠狠潑在了婆子的老臉上。
“啊!”
榮媽媽頓時發出了一聲驚呼,慌忙去擦臉上的水漬,怒聲道:“你瘋了,居然敢潑我!”
“潑的就是你這個老東西。”
薑妍起身而來,似笑非笑道:“信不信,我還敢打你呢?”
話才這樣說著,手卻已經揮舞而去,當即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就打了過去。
榮媽媽瞳孔震驚,一時竟連話也忘了說,眼前這個氣場淩厲的丫頭,還是府內那個唯唯諾諾的六小姐嗎?
“你,你…”
薑妍冷冷打斷她的話:“身為奴仆,你卻試圖往主子身上潑茶水,那就跟我一起去大理寺議論下吧。
據本朝曆律,為奴者不恭,輕則仗三十,重可直接打死。”
榮媽媽頓時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瘋了!信不信我馬上就去回稟夫人。”
往常,這句話對六小姐可謂百試百靈。
六小姐最害怕讓夫人失望,有時候簡直恨不得討好府內所有人。
榮媽媽說完便倨傲的抬著下巴,等著對方給自己道歉。
可惜,她等了個寂寞。
薑妍微微一笑,很是平靜的說道:“好啊,你去吧。正好,我也想找她呢。”
這一刻,頭上的日頭正好移到了中央處。
正午時分白金色的光暈直射下來,正好將她整個人給包圍其中,仿佛形成了一個淡淡的光圈。
薑妍重生了,就在剛才——
身為薑府的嫡小姐,她本應該錦衣玉食的長大,卻在五歲那年看花燈時被拍花子的偷走,中途逃走輾轉流落到了一個小山村裏。
在意外救了一位貴公子之後,因著她與雙胞胎妹妹長著一模一樣的臉,才被薑府給認了去。
本以為是去親生父母膝下承歡,過幸福生活,哪曾想,對薑妍來說,這才是真正一腳邁進了火坑!
最後,她被全家人拆吃殆盡,敲骨吸髓,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才明悟,可惜為時已晚!
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卻不曾睜開眼,卻又回到了剛回薑府的時候。
嗬!
既然全都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那也沒必要客氣了。
什麼親人?
有時候傷你最深的,反倒往往是這些有著血緣關係的人!
薑夫人還沒到,反倒自二門進來了滿臉不悅的五少爺薑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