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的雨下個不停,落滿了整座山。空氣是不帶一點雜質的清新、幹淨,讓人呼吸都頓覺暢快許多。雨滴拍打在青色的油紙傘上,滴答滴答,與山風合奏出一曲美妙的旋律。傘骨是由柔韌且堅硬的青竹所製成的,在潔淨的空氣裏彌散了陣陣墨香。
傘下,是一張靚麗的麵容,不帶一絲的繁華與修飾,宛若山中那些鮮嫩美極的野花,女孩的膚質甚好,晶瑩如水,吹彈可破。她理了理被雨水打濕的單薄衣衫,微微被潤濕的發絲披散在頸間,更顯得俏麗,跳躍著七彩的光芒。女孩摘下經過雨水衝洗過的草藥小心地放入手中的竹籃中,緩緩走向了一間竹屋。
她走入竹屋的裏間,輕輕跪在一個蒲團上,發出了細小不易察覺的聲音。女孩的眼睛如泉水一般甘醇透明,清冽見底。一如她悠揚的聲線:“師父。”
屏風背後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緒,你在這山上生活多久了?”
“十六年了。”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多一秒的思考。
“那你,想知道山下的生活嗎?”聲音是冷漠的,不帶絲毫情感。
“山下,嗎?”緒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都覺得在山上生活得很好,擁有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徒兒隻想留在師父身邊,從沒向往過山下的生活。況且,這裏很好。”
“沒見過山下的事物與人群,怎會知曉山上的生活好?”
“這……”緒頓時語塞,答不上一句完整的話語。
“現在,你必須去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到中原的龍延府,要不惜以任何手段任何代價去取一件東西。它被世人稱為,四星玉盒。我會待你完成任務之後再來聽你的答案。”
“四星玉盒若是已有了主人,那……”緒永遠都是這樣聰穎,同樣的話不會需要再重複第二遍。
“它的主人永遠隻會有一個。如若你不能夠取來,便永遠不要再回到這裏,我,亦不再需要你。”如冰山一般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聲音隱隱傳來。
緒聽著心中一驚,耳畔回蕩著的,是“永不要回來”、“不再需要”這幾個字,暗暗明白那樣東西的重要性,因為,師父從來都未曾下過如此苛刻的命令。所以,她便隻能低下頭答道:“是。”然後,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眼神迷離且悲傷。仿佛是在心中掙紮了許久,緒咬著嘴唇,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多年以來從未敢於說出口的話語。“師父,徒兒此去怕是不曉得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來,所以,在走之前,能否讓徒兒看看您的容貌?”
十一年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將她養育成人的師父。他總是在屏風的背後教她識字,看她練功,與她對話。緒的心中如亂麻一般,翻江倒海著前所未有的不安。這次下山是凶多吉少,也許,永遠不會再見到他,永遠不會再聽到他了。
可屏風後的師父卻毫不留情地用殘忍冷酷的話語安靜地拒絕了她:“見與不見已沒有什麼意義了,如若真的想見我的容貌,那麼,就把那樣東西取回來。”
於是緒明白,師父的決定任誰都改變不了。師父說的話,從來都是正確的,從來都是不會改變的。這就是師父。她隻有取回那樣被師父看中被稱為“四星玉盒”的東西,才能了卻她從小到大的夙願。
中原的這座府邸的名字是,龍延府。它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以青黑為主色調的深院豪宅,有數不清的寬闊庭院與多如繁星的房間。這座府邸是武林魁首和至高權力的象征,給人以壓抑的緊張感,沉重的氣息撲麵而來。
有傳言說,到了夜晚是沒有人敢張望這個府邸的,因它的棱角一入夜便像極了惡魔的血盆大口,彌散了死亡的氣息。也有傳言說,這座豪華紛繁的府邸有不知是什麼的神秘東西庇佑著,讓它免受江湖腥風血雨的沾染與玷汙。更有傳言說,這是一座被詛咒的宅子,裏麵的人們在畏懼的同時也依賴著它,在它的遮罩下尋求生的希望。因隻有這宅子裏所謂的權勢,才能讓人們在江湖上,在武林裏,在亂世中,安定從容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