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驚鴻一瞥，在數學的海洋中迷失方向，由此開啟了戀愛之旅
刺眼的白熾燈管在林粒頭頂嗡嗡作響、微微顫動，草稿紙上洇開了一團汗漬。
她死死掐住虎口，試圖用疼痛來對抗胃部翻湧的酸水——講台上張老師正在分發批改好的月考卷，油墨味混合著前排女生發梢的桃子香味，熏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林粒，42分。”
粉筆灰簌簌地落在課桌邊緣，趙悅嗤笑的聲音像根冰錐紮進林粒的耳膜。
林粒盯著試卷右上角猩紅的數字，恍惚間仿佛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釘在走廊成績榜倒數第三行的模樣。
母親上周撕碎課外書時飛濺的玻璃碴，此刻又在她視網膜上劃出細密的血痕。
直到放學鈴聲將她從窒息般的狀態中拽了出來。
暮色中的籃球場籠罩著一層淡金色的薄霧，林粒攥著書包袋躲在香樟樹後。
汗水正順著少年繃緊的脊背滾落，李穆揚手投出三分球的瞬間，場邊的歡呼聲驚飛了枝頭的灰雀。
橙紅色的球體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砸在籃筐邊緣的震顫仿佛穿透二十米的距離，直直撞進她的胸腔。
“小心！”
驟然逼近的黑影讓林粒踉蹌後退，薄荷味洗衣粉的氣息裹挾著溫熱的汗意撲麵而來。
李穆單手撐住樹幹截住了失控的籃球，運動發帶下濕漉漉的睫毛忽閃著，將夕陽折成細碎的金砂灑在她臉上。
“沒砸到吧？”他撿起滾落的眼鏡遞給她，虎口處有道新鮮的擦傷，“同學你是三班的？上次月考榜……”
林粒奪過眼鏡扭頭就跑，身後傳來王強陰陽怪氣的起哄聲。
直到拐進實驗樓的死角，她才敢貼著牆根蹲下，把發燙的臉埋進膝蓋——原來他記得，記得那個成績墊底的名字。
深夜，台燈在習題冊上照出慘白的光圈，林粒用橡皮反複擦著第三遍算錯的三角函數題。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班級群裏彈出趙悅分享的競賽集訓名單，李穆的名字排在榜首，像顆遙不可及的北極星。
圓規尖在掌心戳出月牙狀的紅痕，她摸出藏在詞典裏的淺藍色信封。
這是上周替教導處整理檔案時偷拿的申請表，鮮紅的“年級前五十可報名”字樣灼燒著她的指尖。
“輔助線應該從D點延伸。”
輕飄飄的點評驚得林粒打翻了水杯，趙悅抱著奧數習題集站在過道，指甲上鑲著水鑽的食指戳向她塗改多次的幾何圖：“這種送分題都做錯，還妄想參加數學集訓？”
練習冊被圍觀的同學傳閱時發出嘩啦的聲響，林粒盯著趙悅辮梢晃動的草莓發圈，想起上周值日時撞見她往李穆儲物櫃塞手作餅幹的樣子。
鉛筆芯“啪”地折斷在證明題中央，洇開的墨團吞沒了半個菱形。
“聽說李穆要申請A大少年班呢。”趙悅的聲音甜得像淬了毒，“某些人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去小賣部多買幾包紙巾——畢竟等畢業典禮看著男神和學霸並肩領獎的時候，哭濕衣袖可不好看。”
林粒把申請表揉成團塞進校服口袋，午休結束鈴響到第七聲時，她終於在水房撈起了漂在池子裏的紙團。
皺巴巴的表格泡得發軟，鋼筆字暈染成模糊的藍霧，卻還能看清李穆用紅筆在公告欄批注的“邏輯推導需加強”。
“需要幫忙嗎？”
劉陽舉著滴水的飯盒站在門口，袖口沾著化學實驗室特有的硫磺味。
這個總被王強搶走午餐的轉學生蹲下來，用美工刀裁開草稿本的空白頁：“三角函數其實是有規律可循的，你看這個餘弦定理……”
蟬鳴聲突然變得清澈起來。
林粒看著劉陽用三種顏色筆標注的公式鏈，忽然發現他右眉尾有顆淺褐色的痣。
當對方用圓珠筆帽輕敲她走神時抵在唇邊的鋼筆，她終於看清那些數字編織成的奇妙圖譜——原來開根號時顫抖的筆跡可以變成琴弦，排列組合的符號能拚成躍動的音符。
“你這裏有塊墨水印。”劉陽突然指了指自己右臉頰。
林粒慌亂地去擦，卻見他笑著抽出夾在物理書裏的濕紙巾：“是那天被籃球嚇到摔的吧？李穆後來找了你好幾天，說要道歉。”
台燈突然爆出電流聲，林粒捂住驟然抽痛的太陽穴。
最後一道壓軸題在視野裏扭曲成爬動的螞蟻，她摸到桌角冷掉的半杯咖啡，卻沒注意窗外飄過的銀杏葉正違反季節規律地泛出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