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臉沉了下去。
“稍等，我看看。”
他停止了關於“悠悠”的討論。
蘇安緊繃的表情鬆了下來，心想，白衣天使終於想起執行救死扶傷的職責。
醫生走進ICU，跟兩名護士要了病例。
蘇安跟在後麵。
醫生緊盯病例，她緊盯著醫生。
醫生那張嬌小臉上的表情開始瞬息萬變，先是兩條眉皺在一起，然後舒展開，接著變成一種驚訝，最後停留在一種在蘇安看來強忍悲痛和強顏歡笑之間的表情。
病曆上到底寫了什麼，讓一名醫生表情像十連拍一樣豐富。蘇安的內心是一個大寫的崩潰。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金澤的病房裏？”醫生終於說話了。
令人意外的是，醫生並沒有立刻討論患者病情，而是一臉平靜的問起蘇安私人問題。
自己的身份居然比床上這個瀕死患者的狀況更重要？蘇安瞪大眼睛，懷疑眼前人的職業，到底是醫生還是戶籍警察。
同時，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他在高架橋上暈倒了，是我打的120。”蘇安避開了私人信息，化繁為簡的回答。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值班醫生說他突發‘急性左心衰竭’，他情況怎麼樣？”
“哦……”醫生發出了意味深長的感歎，把蘇安上下打量了一番。
“如果你知道金澤是誰，我奉勸你離他遠一點。”醫生沒有回答蘇安的問題。他靠近蘇安，話語中帶著三分規勸，七分警告的意味，“‘悠悠’不是你能惹得起的，盡管你努力把自己扮成‘悠悠’。”
這醫生到底怎麼回事？
屋子裏的氣氛，突然從充滿緊張感的醫療劇切換成宮鬥言情，蘇安的崩潰裏又要多加一份茫然。
蘇安不知道該如何向醫生解釋：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扮成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的樣子。
蘇安搖搖頭。
“你不知道金澤是誰……”沈練有些不信任。
蘇安看到醫生的眼神裏，閃過一種近乎同情的神色。
像是驗證這種神情一般，接下來醫生的話讓蘇安大跌眼鏡。
“我謝謝你送他來醫院，不過他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醫療費用你也不用擔心。我是金澤的朋友兼親屬，請相信我說的話。”醫生晃了晃胸前帶的姓名牌，“我叫沈練，以上的話，我以我主治醫生的職稱擔保。”
蘇安覺得這輩子的禮貌和忍耐都用在了這一秒上。
開什麼玩笑？明明是醫院打電話，告訴她白衣情況不好，她才趕過來的。
沈練要糊弄人，也要有個限度。
其實，在沈練說完的那一秒鍾，蘇安已經握住了單肩背包的帶子，隨時準備甩到沈練那張傲氣的臉上。但是她終究還是克製住，放下包。
沈練的神情很認真，不像是信口開河的樣子，更何況他拿自己的職稱擔保了。
如果沈練說的是真話，那麼就是那個電話的問題，造成了現在的誤會。
蘇安咬著唇，琥珀色的眸子掃描儀一般，在白色的地磚上來回掃動。
在沈練看來，蘇安的表現更就像是：“勾搭金主被揭穿了，有些懊惱的十八線網紅”。
沈練冷笑出聲，他每天見過來騷擾金澤的女生還算少麼？更何況眼前的女人，除了眉宇之間有些像悠悠，穿著打扮可圈可點之外，相貌和身材簡直算平平，甚至還帶著學生般的稚氣。
金澤什麼時候對小丫頭感興趣了。
就在沈練考慮要不要提醒一下悠悠“金澤可能外麵有人”的時候，蘇安已經開始考慮，怎麼找回主動權。
從昨天晚上，蘇安接到那個電話開始，每一個情節如同電影回放一般，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怒氣轉為敏銳，蘇安優雅的從包裏掏出了手機。
“沈醫生，我對你的職業素養有一萬分的信任。但是你能同時擔保其他醫生的素養麼？”蘇安翻出了那一串曾誤以為是王楠的電話號碼，“我在昨晚十點零五分的時候接到貴院打來的電話，說金澤被送入ICU，急需十八萬的醫療費。於十一點三十分來到貴院住院大樓，也有值班醫生證實了這段電話的可靠性，並帶我來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