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魯華
時值暑假,我集中精力撰寫一個關於中國當代文學接受與傳播的課題研究報告,累得腰酸腿疼,深感體製下的科研文字確實不好寫。一天,新民送我一本《一部奇書的命運——賈平凹〈廢都〉沉浮》,同時把這本《賈平凹紀事(2000-2010年)》書稿交我,並囑寫個序。我一改審慎態度,未加思索就答應了。
一切皆在緣。
我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教學研究,純屬是一種機緣。大學畢業分配到某新成立不久的學校,因無人上現當代文學的課,我就接手了。從此與現當代文學就結下了終生都不可能擺脫的學緣。一個偶然的機會,遇到早我一年畢業的大學鄉黨學兄王新民,他將剛編輯出版的《平凹遊記選》送我,談起當代作家及其創作,自然而然地提到了賈平凹。我說想寫篇關於賈平凹創作的文章,有些問題想與他聊聊。新民兄積極引見,便與平凹相約談了一次。我的賈平凹研究,就是從那時開始的,時間是1986年。此後,與新民的交往就多了起來。其實,我與新民兄在1979年就認識了。機緣是一塊在我們鎮中學補習高考,那年他上了西北大學中文係,我因身體緣故與北京大學錯失良緣,次年方上了西北大學中文係。人說這是命,我覺這是人生之機緣使然。若細論起來我與新民的緣分可能還要早。我1974年高中畢業回農村,先當會計,而後當生產隊長,新民的父親那時就在我們公社(現在叫鄉鎮)當革委會副主任(現在叫副鎮長),是我的上司。
如此,這寫序的事就一切都在情緣之中了。
新民癡迷於賈平凹及其文學創作由來已久。他大學畢業在出版社做編輯的時候,便與平凹結下了情誼友緣。除了上述的《平凹遊記選》,他參與策劃、編輯出版的賈平凹的書還有:《賈平凹遊品精選》、《坐佛》、《賈平凹書畫》、《做個自在的人——賈平凹序跋書話集》、《西路上——賈平凹手稿珍藏本》、《賈平凹文集》(20卷),還有編著《多色賈平凹》、《賈平凹與〈廢都〉》、《賈平凹迷中迷》、《〈廢都〉啊〈廢都〉》等。編書的過程中,積累了許多有關賈平凹創作,以及文學活動的資料,便開始寫書了,一路下來,便有了好幾本書:《賈平凹打官司》、《書友賈平凹》、《真話真說——賈平凹圖書策劃出版暢銷紀實》、《〈秦腔〉大合唱》、《一部奇書的命運——賈平凹〈廢都〉沉浮》等,上百萬字。新民跟蹤賈平凹的文學創作及其活動,可謂是如癡如醉,撰寫或者編著有關賈平凹的書,完全是出於一種興趣愛好,是他對於賈平凹的敬佩癡迷,甚至當作了自己的一種宿命。
都說新民是個實在人,其實他還是個有心人。在文學圈的人,平時參與平凹文學創作以及生活活動的很多,但過去就過去了。而新民則千方百計地把各類活動的資料收集在一起,記述了下來。這是費神費力而又十分繁瑣的事情,很多人都不願去幹。新民恰恰在別人不願涉足的地方,開拓著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斷地寫出記述賈平凹文學創作及其活動的著作來。新民是另一種劍走偏鋒,別人都將精力用在了所謂的煌煌論作的事情上,而新民卻致力於不被人們所重視的細枝末節上,並且樂此不疲,自得其樂,實顯出別一番風味天地來。
與純粹的學術研究著述不同,新民致力於賈平凹文學創作活動,以及現象事件的記述。比如平凹出席《秦腔》茅盾獎頒獎活動,《廢都》的被禁與解禁,《秦腔》、《高興》、《古爐》等長篇作品的創作過程等,再比如許多活動上人們的講話致詞,是極易被人們所忽視,甚至輕視的,這本書中就收錄了許多講話原稿,今天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但時過境遷,他們都是研究賈平凹文學創作,乃至當代文學曆史現象的珍貴資料,都是極具史料價值的。其實,資料是研究的基礎工作,雖然不顯功績,但卻是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因為它為後續的研究提供了翔實的、鮮活的第一手資料。這叫打路基,我們都將注意力投向了路上奔跑的各色車輛,卻無視於路的存在。但如果沒有堅實的路基,再好的車也是無法跑動的。所以,文學創作及其發展曆史的建構,是建立在翔實豐厚的史料的基礎之上的,沒有史料的支撐,是建構不起來文學及其曆史研究的大廈的。這是基礎工作,出力未必能落好,所以現在願做者寥寥無幾。這更顯出本書所具有的價值和意義來。新民這樣做著實實在在的事情:不紮勢,不做腔,我也就對他便有了由衷的敬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