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楊四奶奶答應了為娘的請求,從今天開始,允許你到楊家的宗學去上學。咱們大宋朝,曆來是讀書人的天下,你年齡老大不小了,認識幾個字,就算考不上功名,對你以後也有好處。進了宗學,切記、切記,一定要聽先生的話。最當緊的,是無論如何,不能招惹楊家少爺,知道了麼?”
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小院裏,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正一臉嚴肅的在對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說話。
那少年嬉皮笑臉,一副老沒正行的樣子,卻等那婦女說完之後,才開口說話,“老娘,要是那楊家少爺欺負我,我怎麼辦?總不能由他欺負吧?”
那婦女臉一沉,“就算楊家少爺欺負你,你也隻能受著。知道了麼?楊家小少爺是霸道了一些,人還是不錯的,你順著他一點,時間久了,大家熟了之後,他欺負夠了,就不好意思欺負你了。”
“不是吧,老娘,我究竟是不是你親生兒子?竟然讓別人這麼欺負我?”少年一臉驚訝。
“不是我親生的,難道是從石頭裏麵蹦出來的?小兔崽子,敢跟你老娘說這種話,信不信老娘扒了你的皮?”那婦女一擼袖子,作勢欲打,但手掌抬在空中,高高揚起,卻舍不得落下。
“行了,老娘,你就別裝了,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少年眼珠一轉,笑嘻嘻的道。
“又被你這臭小子識破了。”那婦女終究不舍得打自己兒子,歎了口氣,將手掌放下。
切!你每次都這樣,好像多難猜似的。
少年一臉笑意,也不戳破。
那婦女望了兒子一眼,她熟知自家兒子脾性,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無緣無故的,楊家少爺怎麼會欺負你?再說了,那是楊家的族學,你能進去,都是楊四奶奶開恩。就算楊家少爺欺負你,忍著一點,不也是應該的麼?”
說到這兒,強行裝出嚴厲的神色,“顧益,你要是不聽老娘的話,惹了楊家少爺,被族學開除,回到家裏,老娘就打斷你的腿。”
雖是威脅,配合上慈愛的神色,卻顯然沒有多少分量。
“知道了,老娘。”顧益漫應一聲,想起往事,心裏卻有點發苦。
他因為一場大病,從後世穿越過來,到了眼下的這個少年身體當中,已經有好幾個月了。知道這是在大宋朝,北宋趙煦元符四年。
他當然不知道,在自己的那個時空,元符三年哲宗趙煦就病死了,這個世界,直到元符四年,卻還活的好好的。
他前世就不喜歡上學,在老師眼裏,一向是個壞學生,他自己卻從來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好好讀書,哪有逃逃課、泡泡妞、親親嘴、打打遊戲、看看小說有意思?
沒想到穿越之後,老娘居然讓他去上學,他心裏自然毫無興趣。
“到了族學,先去拜見先生,這些東西,也都拿去,務必要交到先生手裏,不準偷吃。”
顧黃氏說著,又將一隻竹籃拿出來,交給顧益。
竹籃裏麵,裝的是肉幹、幹果、饅頭等物,這些都是送給先生的束脩,也就是拜師的見麵禮。
畢竟,答應雖然是楊四奶奶答應的,先生麵前,也不能不做做樣子,該盡的禮數也是要盡到的,否則的話,先生肯定不待見。
“嗯。”顧益應了一聲,將竹籃接過來,挎在胳膊上,向外就走。
“回來。”顧黃氏又突然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啊?老娘。”顧益隻好站住。
顧黃氏從身上摸出兩個銅板,用兩根手指頭撚著,向顧益遞了過去,“我要去你舅舅家一趟,今天中午不在家。這兩文錢,你帶在身上,中午下學的時候,到街上買兩個燒餅吃。”
“嗯。”顧益把兩文錢接過來,隨手裝在衣兜裏麵,“還有其它要說的麼?”
“記好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招惹楊家少爺。”顧黃氏再次囑咐。
這一次,顧益卻連應都懶得應了,直接走出門去。在城中繞了幾個小路,穿過一條大街,走進一個胡同,便是楊氏族學。
他先往先生家裏走了一趟,那先生姓吳,是個秀才,五十來歲,不苟言笑,一雙淩厲的小眼睛卻是炯炯有神。聽了顧益的來由,將竹籃接過去,也沒多餘的話,直接吩咐,“先去學堂吧,好好聽講。”
這位吳先生經年不第,心氣卻很高,對這種就為了認識幾個字來聽講的普通人家子弟,當然不會重視,因此連拜師禮都沒讓顧益行,顯然沒打算將他當做自己的學生。
學堂就和吳先生家的院子挨著,顧益行了個禮,答應一聲,去了學堂。學堂裏已經坐了十幾個學生,顧益隨便掃了一眼,大部分都不認識。
登封縣的縣城不小,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何況他的出身,和這些大家族的小孩也玩不到一塊。更何況,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也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