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低頭,看到旋舞竟然早就醒來,正笑盈盈地看他丟醜。
“李將軍,我何時答應過你?”
李世唐猛一把摟緊旋舞的腰,笑道:“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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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舞的離開,隻有娃仔哭得肝腸寸斷,也隻有這個不懂事的孩子才會相信旋舞的許諾,村裏的大大小小,雖不是見過大世麵的,卻有哪一個不是第一眼就看出旋舞和李世唐二人非尊即聖的身份,不論對於他們的來臨還是離去,都不過是當作仙子淩波點地般,一下下就隨風遠去了。
旋舞從娃仔手中接過剛剛製好的年糕和米酒,還是溫乎乎的,正好捂在胸口。
李世唐將他扶上馬背,自己一躍而上,夾著馬腹,他扶著旋舞的肩膀,輕聲道:“皇上,我們要走了。”
旋舞不語,顫抖的手捧著胸間的溫暖,目光迷蒙地望著遠山處被霧氣籠罩的重重山巒,突然長歎一聲:“李世唐,為什麼我們不是生在這麼美的地方。”
李世唐輕笑:“窮鄉僻壤,就連米栗都要自己種來,有什麼美好的?”
“青山為屏,綠海為障,天為席地為床,我們日日都是枕在雲間的,不是比住在天堂還舒服?”
“皇上您又胡思亂想了。”李世唐啼笑皆非地想。按民間的說法,這旋舞是入錯了行,雖然生在兵荒馬亂之中,卻充滿了浪漫主義的情懷,他真應該去做一個吟遊詩人,而非製定殘酷法則的帝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旋舞道:“你隻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這怎麼能比。”李世唐道:“小孩子可沒有皇上您這麼高的謀略,能夠從六扇門的重重守衛下逃出。”
旋舞俏皮地輕笑:“最後還不是被李將軍找到了?”
“如果不是您走得匆忙,連盤纏都忘記帶,最後被一群手無寸鐵的農人逮住,被逼下田幹活。”
“哼,我倒是覺得這幾日過得十分逍遙。”
“你是圖一時新鮮,三天兩日可以,長此以往,我看這漫山遍野的田地,早就在您手下荒蕪廢棄了。”
旋舞瞪他一眼:“我是如此無能?李將軍您呢,揮刀殺敵您是可以,若是讓您上山打獵,恐怕連個山雞都殺不著吧!”
李世唐哈哈大笑:“我的刀是用來取人項上頭顱,可不是為了給山雞放血的。”
二人一路南行,這一路江岸風景如畫,一處處綠楊堪係馬,一陣陣風起花如雪。
旋舞正在李世唐懷中小睡,忽然聽到身後馬啼聲聲,四周煙塵滾滾。
李世唐將馬喝停,轉過頭去,由京城一路趕來的大軍已經來到。
旋舞垂著頭,看不清臉上模樣,聽聲音是極不愉快的,他壓低聲對李世唐道:“我隻是一個小小逃犯,李將軍用得著派那麼多人來看押我嗎?”
李世唐一笑,道:“皇上誤會了,這些人不是來抓您,而是來送您的。”
“送?要送我到哪裏?”
“在下的王叔,南陵王李映安那裏。”
旋舞一驚:“你要將我送去他那裏?”
李世唐頷首而笑:“皇上不是已想見王叔許久了。”
旋舞也笑笑:“沒錯。這李映安多次意圖謀反,他的大軍幾度已經逼入京師,直搗宮門,我從幼時就聽過他的事跡。”
“但南陵王已經老了。”
“他老了,可他也有兒子。”
“皇上既然那麼擔心,為什麼早年不將他們斬草除根?”
“哼!我父親本該在入關的時候將所有李氏宗人‘斬草除根’,然而他為什麼沒有做?”
“臣不解。”
“正如同你不解李氏王朝為何會在盛世分崩離析,內部倒曳,諸候紛亂,個個視天子如無物,那還要天子來幹什麼?”
“……”李世唐無語。
“李世唐,我不是你供在龕中的一柱香,任憑你看我一截截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