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錦程抬頭看著她白淨的臉兒,上麵的笑容,讓他感覺回到母親的懷抱、孩時的玩耍。半響,他發出一聲歎息,“唉。”
這聲歎息,有對命運的玩笑、有對自己的無能為力、還有對楊越和東王的失望。他每次想到,自己的妹妹風華正茂,以後卻要陪伴在那年近半百的老人左右,心中頓時如同刀絞。
他轉身走向門口,到開門的時候他停住腳步,說道:“以後在宮裏待得無聊了,就帶著小禾回家玩。”
“嗯。”
聽到這聲應諾,倪錦程又歎息了一聲,走出了房間。整個閨房,現在隻有倪嬬靜一人。見自己的兄長走了,倪嬬靜強顏的笑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看見了以後的容顏。
輕歎了一聲,她小心地從懷中拿出一個香囊,看著香囊,她的臉上忽然湧出一抹羞澀的笑容。香囊中,正是楊越那天親手為她戴在發間的瓊花。想念此處,她輕咬著嘴唇,人家離別都是送些象征長遠的東西,那壞人倒好,送朵花兒,沒幾天就謝了。害得她急忙去找了匠人,做成香囊,每隔一段時日便向裏麵增添香料,這才得以保存。
自從北伐軍出征,她就一直將它貼身放著,這是楊越留給她唯一的東西。看著手中的香囊,她仿佛又回到那天花園中的郎情妾意。可惜,這些都不再可能了,她咬著嘴唇,將香囊放在梳妝台上,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流過臉頰。
“若有來生,你休要再負我。”
門被打開了,小禾探頭進來:“小姐,要開始了。”
河南,正在巡視城防的楊越忽然心中一顫。
見他停下,周博文詢問道:“大人怎麼了,不舒服嗎?”
楊越搖頭道:“不是。”他緩緩轉過頭,視線穿過密集的清軍大營,投向遠方,“隻是忽然覺得心裏少了些什麼。”
。。。
午時,天王府人聲鼎沸。今天是洪秀全的好日子,迎娶倪家小姐入天王府。他府中妻妾數百,當然不是個個都有這等待遇。他特別在府中設宴祝賀的原因,除了倪家家大業大、還有倪嬬靜的國色天香,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能挽著美人,在目光的交織下,出出風頭呢?
來祝賀的人除了倪家和幾位王爺,還有天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武官,所以一時間,天王府熱鬧非凡,禮物也壘得很高。戲班子在高台之上表演著,在人陸續來齊後,大殿上的奢華盛宴隨之開始了。
洪秀全穿著一身金華綢緞,帶著一群女官走過來,麵對路上打招呼的大小官員,他隻是含笑點頭。
貼近高台最近的一桌,是尚席,上座的是韋昌輝楊秀清等王,還有秦日綱等高管。因為是女方家屬的關係,倪錦程也坐在了這個他以前不敢想的位置上,但是他的身旁卻人可羅雀。石達開正在揚州來不了不用說,除了秦日綱以外,其餘一些有名頭和能耐的將領不是北伐就是西征。
而現在,最為重要的貴客東王楊秀清,也遲遲未見他來。整個一大張桌子,現在卻隻有韋昌輝在內的三四個人坐著。
洪秀全徑直走來,發現楊秀清沒來,他眉頭一皺。不隻是他,隨著他的目光,其他再座的諸將個文官,也都發現了那個空著的上位。
瞧見他的表情,韋昌輝知道楊秀清這麼拂了天王的臉麵,心裏肯定很難堪。他眼睛一轉,連忙站起來說道:“天王,西征戰事頻繁,東王殿下今日事務堆積,可能無法參加者宴會。”
他這是在眾人麵前給洪秀全一個台階下。果然,聽了這話,洪秀全目光一閃,讚許的瞟了他一眼,動作很小,隻有靠近他的人才看得到。隻見,他拂了衣袖,“哼”了一聲,頓時就將天王所應有的威嚴展現出來。
“天王息怒,東王也是公務壓身呀。”馬上就有人來勸。
“是呀,東王也是為了天國。”
倪錦程靜靜的看著他們的阿諛奉承,和天王逐漸緩和下的臉,他們剛才的小動作被他看在眼裏。盡管心裏十分鄙夷,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他也知道自己沒能力這樣做。
東王府,楊秀清站在樓台之上,望著南京城的每一條街道。
隨從陳承瑢在他身後,輕聲催促到:“殿下,天王的宴席已經開始了。”
楊秀清“嗯”了一聲,但是卻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