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沉沉,楚天蕭瑟。
黑壓壓的烏雲下,空曠的宮殿前,直挺挺地跪著一個女人。
看她的容貌,已經不再年輕,但是精致的妝容,勾勒出她依稀青春的顏色。
柳眉,芙蓉麵,梅花淚痣,櫻桃小口,羊脂白玉一樣的鼻子。
隻是眉頭緊鎖,看神情已經是在苦苦支撐。
“賢妃娘娘,您還是回去吧。”尖聲尖氣的老太監從宮門中走出來,看樣子已不知道勸了多少次。他挑著眼睛看著麵前瑟縮的女人,似笑非笑的臉上,幸災樂禍爬滿了皮褶子。
樹倒獼猴散,背後的靠山沒了,在宮中就是失勢,人人可欺,人人可辱,這就是深宮的生存法則。
文賢妃有點茫然地抬起頭來,老太監是武惠妃身邊的錢祿德,她曾經數次傾軋過的卒子。她抿抿沒有血色的唇,強打起精神來應對。
“錢祿德,你老實告訴我,二皇子到底在不在裏麵?”她說的很吃力,但是即使是跪在地上仰視的姿態,高高在上的氣勢還是沒有變。“我要見二皇子,誰敢阻攔我,日後怕是都擔不起罪過。”
錢祿德轉了轉眼珠,有些冷厲地看了看眼前這個硬氣的女人,本想盤算個法子整得她一個失勢的妃子不敢再在自己麵前放肆。
然而宮裏摸打滾爬幾十年,錢祿德還沒有缺心眼兒到這個地步,他心下幾個念頭穿梭著,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雖然皇帝已經死了,沒有人再護著眼前這個女人了,但是平安王爺還在,要是現在就沒眼色地得罪了文賢妃,隻怕日後他錢祿德的日子不好過。
這麼想著,他倒也氣順了,定定神,頓時奴才相又拿了出來。
“賢妃娘娘這話奴才倒是擔不起。方才娘娘不提見二皇子的事兒,奴才還道娘娘一定要見惠妃娘娘。娘娘也知道,皇上才崩了,惠妃娘娘現在整日傷心欲絕,茶飯不思,確實是拿不出精神來見娘娘,所以這才……”他對著文賢妃賠了賠笑,“剛才二皇子剛到,奴才這就給娘娘帶話去。”
一串兒的腳步聲走遠了。
文賢妃這才苦澀地舒了一口氣。
皇帝死了,她的心裏一片被打懵了似的空白,明晃晃的,漲的腦袋發痛。等她被宮女搖醒過來,才突然在亂成一片的宮女太監麵前看到了自己的處境。
皇帝沒了。
沒人護著她了。
現在的自己,就是被丟到狼群中的羊。這宮裏大大小小的人,誰都可能窺伺著要將她和自己的兒子分而食之。
兒子。
她的暮南珊,是頂著母親不貞的罪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兒子。
唯一與自己血肉相連的親人。
過去在皇帝的庇護和榮寵裏得來的所有,不管是應得的,還是從別人那裏敲骨吸髓得來的,現在都得還賬。
血債血償!
文賢妃在瑟瑟寒風中顫抖著,為了她未知的悲慘命運。
離她不遠處的深宮裏,一場巨變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