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晨六點鍾的陽光尚帶著幾分晨露的清涼,透過輕薄的白色窗簾,落在臥室裏衾被淩亂的大床上,親吻尚在夢鄉的俊美青年。一室靜謐倏然打破,唐齡鶴一身冷汗掙紮著從噩夢中醒了過來,鯉魚打滾一般躍坐了起來。似乎做了極可怕的噩夢,醒來卻隻剩一片怔忪,全然不記得夢中景象,耳邊似乎還殘留著人們極可怖的呼喊。定了一回神,門上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極溫柔沉靜的一管好聲音響起:“齡寶,該起了,今兒你不是要論文答辯麼?”
唐齡鶴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含糊答道:“定默,我醒了。”那人又吩咐道:“我買了早餐就放在餐桌上,一會兒你洗漱完了,就先吃,不用等我們了。我和舜宇去樓下小花園跑幾圈,鬆鬆筋骨。”唐齡鶴答應了,門外便有腳步聲漸漸走遠,幾秒功夫,就聽見“哢噠”一聲,外頭大門關上的聲音。唐齡鶴使勁搓搓臉,把自己從噩夢帶來的心神不寧中拽了出來,將身上淡藍色的薄被一掀,拿了衣物,赤裸著身子去洗漱了。
他沒有早上洗澡的習慣,隻是剛剛流了一身臭汗,黏黏膩膩地很不舒服,這會子公寓裏又沒人,便懶得套上衣服,索性光著走去衛生間。花灑裏的冷水鋪天蓋地灑了一臉,唐齡鶴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發出一聲舒適的喟歎。草草洗完澡,唐齡鶴穿戴整齊走了出來,不想卻看見開放式的餐廳裏坐著王定默和樓舜宇,不禁奇道:“你們往常跑個步不得要半鍾頭,這才多久,你們就回來了。”
樓舜宇如同失了蜂蜜的大狗熊一般,懶懶地趴在餐桌上,怏怏道:“樓下的小花園被跳廣場舞的大媽們給占據了,我一聽見那震天響的音樂,我就胃疼,不想跑了。”唐齡鶴側耳一聽,真還聽見那隱隱約約的音樂聲,這可放得真夠大聲的,要知道他們可是住在六樓啊!
餐桌上擺了幾碟小菜,海蜇皮、花生米、醋溜海帶和鹹菜,各人慣坐的位子前各擺了一大碗粥。王定默正在慢條斯理地剝蛋,麵前細細碎碎的一堆蛋殼,手邊還有一袋煮熟的雞蛋。他抬頭微微一笑,金絲框眼鏡也遮不住那笑成一彎月牙的桃花眼,招呼唐齡鶴過來吃飯:“齡寶,別理他。他是被大媽們站在噴水池邊上跳舞的精神給嚇住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了。”唐齡鶴依言坐下來喝粥。
樓舜宇登時便挺直了腰杆,忿忿不平道:“我這是怕大媽一個沒踩穩栽進噴水池裏,水裏可是有通電呢?哪知道大媽們不領情,還罵了我一通。你個沒義氣的,都不幫我說句話。”說著便伸手拍了一下王定默的腦袋。王定默不疼不癢,眼中冷光一閃,嘲諷道:“人家大媽本來就要下來,誰叫你伸手去扶的,扶又不扶好,害得大媽摔了一跤。人大媽罵你一頓是客氣了,沒跟你索要醫藥費,你就萬幸吧!這要遇著碰瓷的,沒要你一萬八千不算完。”
唐齡鶴聽了哈哈大笑,手裏的雞蛋一個沒留神就砸進了粥碗裏,濺了一臉的清粥都顧不得擦,嘲笑道:“樓二呆,你熊的。好人好事也能做成壞人壞事,也就你一個。”樓舜宇從手邊的紙巾盒裏抽出幾張麵巾紙,團成一團,砸到唐齡鶴臉上,反唇相譏道:“擦擦你的臉吧,就你這二貨,也敢嘲笑我。看你這臉上的粥,就跟三歲小孩似的,吃飯吃滿臉。”
王定默一人瞪了一眼,不耐道:“你們兩個幼稚鬼,誰也別說誰。還不快吃早飯,你是不用答辯?你是不用上班啊?”樓唐二人被王定默管製習慣了,彼此白了一眼,低頭安安靜靜吃起早飯來。王定默又給樓舜宇、唐齡鶴各剝了一個蛋,命令道:“你們今天都要動腦費精神,再吃一個蛋補補。”樓舜宇瞬間苦了臉,求肯道:“老婆,還吃啊,這都三個蛋了,再吃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