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記憶像兩種不同顏色的染料被放在同一個大染缸裏攪拌,調色。一段又一段熟悉、陌生的記憶像一部雜亂無章的紀錄片在腦海中毫無順序的播放。無法思考,無法控製,像一個蠻橫的人用一把粗糙的刻刀,用無比野蠻的方式把這些屬於葉晨抑或原本並不屬於他的記憶深深篆刻進他的靈魂。
“嗯……”葉晨無奈的抱著頭,努力的用腦袋控製自己的身體坐起來。並不長的頭發已經被冷汗濕透,貼在腦門上。葉晨茫然的望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味道,葉晨卻始終無法擺脫這種格格不入。這是潛意識的排斥,葉晨沒辦法控製。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即使這個國家依然是華夏,這片土地仍然有34個省市自治區。這個世界依然有美英法日,但葉晨卻知道他不屬於這裏。他不是科學家,不清楚是否存在平行空間,也不清楚腦海中交織的記憶是不是夢亦或是他想不出的原因。
他本是江城的一個大三學生,有一個平凡的家庭,有一個並不特別漂亮的女友,有一群從小玩到大的死黨……他本覺得自己應該平淡且平凡的安度一生,畢業後找個工作,攢下首付後買套房子,然後和女友結婚,生子,照顧老人。可是生活總是荒誕不經的讓你措手不及。一覺醒來後頭疼的暈倒,等到他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他已經來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世界。哪怕守在病床旁的父母麵龐依舊,卻讓葉晨覺得有一層透明的膜橫亙在他與這個世界之間,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醒來的那一天,他從21歲變成了18歲,他從一個平凡的屌絲變成富豪之子。
沒有一個人的腦子能在一瞬間接受另一個人十八年的記憶,每一個聲音,每一片光景。所以葉晨在醒來後的瞬間就又暈倒,在醫院的病床躺了十五天。每天醒來後不久,就又被腦子充塞的記憶折磨的暈倒,像一台工作了很久的電腦,cpu已經無法運轉。
醫院沒有檢查出任何異樣,讓葉父葉母大發雷霆,卻也無能為力,隻能祈禱兒子能夠平安無事。一直到十三天後,葉晨終於接收這些記憶,又在醫院觀察了兩天,才終於出院回到現在這個家。可即便離最初那天已經過去21天,葉晨依然會在睡夢中被記憶折磨,兩段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人格仿佛被一雙大手硬生生揉和在一起。原本的記憶,哪怕已經忘卻,現在卻刻骨銘心。而那些並不屬於他的東西,也逐漸被融合,慢慢接納。
陽光總是見縫插針,沒有人能在他麵前偽裝。頭發已經不再濕潤,亂糟糟的耷拉在腦袋上。葉晨微微眯起眼睛,陽光讓他的眸子有點發紅,視線在眼前慢慢模糊,似乎眼淚除了釋放情緒,還能夠折射出另一個世界的另一片光景。父母斑白的鬢角,在眼前慢慢蒼老。女友彎眉的笑,漸漸也看不到。死黨嬉笑怒罵的青春,定格成永遠無法再見的永遠。良久,葉晨努力牽起嘴角,喃喃道:“小三會過的很好,所以你們也一定會比小三過的更好,對吧……”
“小三,下來吃早餐了!”葉母的聲音依然溫暖,葉晨從沉思從驚醒,使勁揉揉了臉,應了一聲,葉晨下床洗漱。看著鏡子裏略像蒼白的臉,葉晨打開淋浴,既然打算重新來過,就讓煩惱隨著水流一起衝走吧!
時值八月,天氣正炎。葉晨下樓,葉母已經把早餐做好,葉父並沒有急著上班,在一邊喝茶看著報紙。自從葉晨病倒,葉父葉母都逐漸放鬆了工作,在家陪著葉晨的時間也遠比記憶中多了不少。坐在餐桌邊,葉晨吃的很快,不是熟悉的味道,有一種同樣的溫暖。看著年輕了許多的葉父葉母,葉晨眼角有一種被暖風吹過的感覺,這是源自血脈的愛,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溫暖自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