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活下去嗎?”“會的,我們一定可以……小允不要怕,哥哥會保護你……”
烏沉沉的雲沒有絲毫征兆就席卷了整片天幕,向海麵吹去的風正在持續帶走他們的體溫。暴雨又要開始了。
低溫常常比炎熱更要命啊……
僅僅是大風使勁吹刮著腦門,李諾就已經頭痛欲裂了。風的寒氣似乎透過皮膚和骨骼鑽進了腦仁,痛覺一波波是從神經末梢爆發。他摸摸自己的額頭,卻判斷不清自己是否發燒了。他甚至眼前已經出現幻覺了。
剛剛是李允在說話嗎?她到底有沒有說話?
可是不管是或者不是,自己都會這麼回答吧……
但是自己是否真的張開了嘴?或者隻是在腦袋裏做出了保證?
不行……我得站起來……
四肢已經不是“酸軟無力”可以形容的了。準確的說,骨頭的存在已經無法感知,肌肉曾經存在過的記憶都快要清零了。真的是不知道這堆酥酥軟軟像是法式長棍一樣的東西是怎麼支持自己站起來的……
他把手挪向自己的頭。這個過程十分緩慢,他感覺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好像是把手搭在一塊倒刺的釘板上一樣,那釘板還是零下十幾度的低溫。疼痛,寒冬臘月緊緊抱住冰箱冷藏室裏過夜的鐵罐那樣凍傷的感覺,而且就像那樣做一樣,隻是疼痛到麻木、對一切都麻木卻對那種疼痛越來越清晰。
伸到嘴巴裏。狠狠咬了一口。
熱的痛。截然不同的刺激。他的腦袋清醒了,轉動著酸的要死的脖子探看四周。一件廢棄房屋,沒有開燈,妹妹背後臥室床上休息,自己守在門口,椅子翻到,不知何時摔在地上昏迷。
每一步走動都伴隨著嘎吱嘎吱的響聲,從人體內發出,也隻有自己聽得見。頂著像刀子一樣的風走到窗子邊,他扣住窗戶邊框,把窗戶關上。
推拉窗的軌道在熱帶的潮氣下鏽蝕了,推拉著窗戶得花不小的勁兒。但是十指剛剛接觸到金屬窗框就痛得發麻,發力拉動,指腹被擠壓,更是讓虛弱的他冷汗直冒。
哧——
窗戶終於拉過來了。屋子裏稍微暖和了一些。看著李允舒展開的眉頭,李諾帶著微笑無力地坐下。
完蛋了。
背包在逃跑時遺失了。總算逃脫了喪屍的追獵,李允卻倒下了。帶著失去自我行動力的李允,本來也無力再戰的李諾陷入困境。還好天不亡我,他們看似被逼入絕境、向樓上逃跑做最後的掙紮,卻意外發現了一戶沒有關上門的屋子。
借助著屋子裏的一些食物和堅固的防盜門,自己和妹妹撐過了四天,但是絕對絕對,自己和妹妹終於是要完蛋了。
門外的家夥已經撞門撞了整整一天了,喪屍的鍥而不舍出乎人類的意料。因為裏麵出現了一個特別強壯的新麵孔,雖然防盜門完好無損,但是門框已經碎裂了。而自己可以做的,不過是把重物推過去、抵在門口而已。
冰箱裏能吃的東西徹底沒有了,長滿黴菌的吃了也隻會上吐下瀉更快死掉。雖然隻有三四個喪屍,但是自己沒辦法對付。或許可以編一條繩子,但是妹妹還在這裏,說到底是逃不掉了。
“諾諾。”
這是他的乳名,每從耳畔響起總是讓他回憶起某些不好的記憶,但是妹妹就愛這麼叫他,於是便任由她這麼叫吧。
“諾諾。”咦?不是幻覺嗎?李諾轉過頭,用盡量溫柔的表情回答:“你醒了啊。”
李允沉默著看著他,又說:“你剛剛昏迷了。”
“……”
“我想叫醒你,但是剛剛使不上勁。”準確的說,現在她也使不上勁。隻看到嘴唇在微微顫抖,聲音輕如蚊聲,幾乎被暴風雨掩蓋了。“你到床上來睡覺吧。”
“……”李諾立刻擺了擺頭。“如果我也睡覺,誰來守夜啊。”
“你昏迷了。”
“……”
“你沒辦法守夜了。”
“我沒事。”
“不,你有事……我們都有事。”李允平靜地說:“門已經徹底壞了吧?門口的喪屍肯定還沒走,對不對?我們熬不過今夜了。”
“……”
“上來陪我睡一會兒。這是……最後一次了。”
李諾臉上舒展開無奈的笑容:“好吧,哥哥倔不過你。”他拖著步子搖搖晃晃地朝床邊走過去,輕輕拉起被子鑽進去。
被窩裏和外麵幾乎沒什麼區別——李允的體溫也快要低破人類生存極限了。李諾下意識地靠過去抱住了李允,她的軀體就像是一塊鐵石,冰冷又堅硬——或者說像是屍體。
她說得對,熬不過今夜了。除非是奇跡出現。但是奇跡也不是兩次三次眷顧同一個人吧?被砍死後進入這個“主神”的空間本身就是個奇跡了。
靜靜的聽著喪屍的低吼、發動機地咆哮、風吹雨落的變奏交響樂,李諾越來越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