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風殘月,慘霧淒迷,天上的那個大太陽如同被人打了一拳,整個臉蛋紅撲撲的。不歸山之巔。
一少年迎風而立,破爛不堪的衣袍在瘋狂肆虐的狂風中飛舞,一種絕對不會出現在同齡少年臉上的表情在少年的臉上定格,悲哀中帶著一絲怨恨,但更多的是解脫。
濃重的霧氣被風整個兒撕裂,露出了眼前一幅恐怖的場景,落滿厚厚積雪的山道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
鮮血凝固成河,屍體分錯交割,默默的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場大戰。
在少年對麵的一塊平台上,還站著數十數個風塵仆仆的江湖俠客,僧人、道士。他們無一例外的手中拿著各自擅長的兵刃,此時正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似乎不安相信這些人都是死於他的手下,然而事實殘酷的擺在麵前,夾雜在風中的濃重的血腥味足夠讓普通人眩暈。
而少年仿若毫無察覺,永固的千年冰雕一般佇立在那裏,任憑身上涓涓往外留著鮮血,木然的提著三尺青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他有兩個身份,普通情況下,他就是叫葉飛,除了是個孤兒以外和一般的同齡人一樣看似無憂無慮,棲身於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甚至在玩伴中還很有人緣,沒有人知道在他看似開朗的表麵下卻有著一顆被冰封的心。而他的另外一個名字則是聲名遠播,殺手野狼。
雖然不是什麼英名,但他不在乎,經曆過大痛大悲的人根本不會在乎這些。
野狼,恒古至今最厲害的殺手,他接的任務從來都沒有失敗過,他是殺手中的神話。
但是今天這個神話即將完結,上百名武林好手的圍攻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殺手可以抗衡的。殺手之所以是殺手是因為他們是躲藏起來算準時間給予對方致命一擊的,而不是正麵的抗衡。
雖然他已經突破了實體的境界,但殺手的耐力是不可能跟這些人相比的,殺了這麼多人,現在就是連抬手都感到有些困難。
葉飛,從小過著孤兒的生活,但他卻不是孤兒,他還有個父親,但卻從來都沒管過他。他恨他,母親在生妹妹時難產,身體極端的虛弱,他卻在這時候拋棄了自己的結發妻子,還有一個六歲的自己、剛出生的妹妹。
母親在產後一個月後絕望的死去,不多久自己那剛出生的妹妹也追隨而去。而造成這所有一切的都是一個女人,是那個狐媚的女人殘忍的破壞了這個原本美好的家,所以他恨女。
十四年間,他依靠驚人的天賦成為了一名頂級的殺手,讓人聞風喪膽。舉手投足間,殺遍所有負心人。在他身上找不到絲毫的感情,或許這一切早在父親跟那個狐媚的女人走後,他早已對世間的人情冷暖看淡到了極致。
上一刻還與你兄弟相稱,把酒言歡的“兄弟”,下一刻就有可能是送你進地獄的死神。世事無常,造就了一顆冰冷的心。
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一種叫做期望的東西,隻要有人肯給他注入溫暖,他就可以重新做一個人。
一劍出必須飲血,敵人的或者是自己的,作為一名殺手每時每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任何的疏忽都會帶來無可挽回的危險。
昔日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少年麵臨著生死的抉擇,抬頭看了一眼新升的朝陽,少年輕歎一聲:“真的累了,想我短短的一生,殺戒無數,卻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雖然他行無蹤跡,但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每年的八月十五他都會不歸山出現,因為他的母親就是死在這一天。這裏有著他最後一絲人類的情感——母親和妹妹都在這裏長眠。
不論是什麼人,哪怕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下九流的流氓,都會在內心深處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存在著一個呼喚,這個呼喚或許來自親人或許來自自己心的歸屬,不要不相信,流氓對愛情的執著超過很多的人,雖然他們經常表現出玩世不恭的神態,其實那是為了遮掩那個千瘡百孔的心。
也就是因為這最後一份牽掛才讓他麵臨現在這種極端的絕境,自出道以來,他殺的人有多少連他自己都記不清,隻是他很喜歡那種劍鋒飲血的感覺,似乎隻有那時才能讓他稍稍感到一點平衡。
其實一個人的轉變往往是在一念之間,任何人都可以變得殘忍,隻要你經曆了那種無法承受的痛苦。
“野徑難埋屍骨芳,離妻棄子最無良。皆言狼最無情義,誰人能曉其悲涼。浮華千載成風嘯,夜雨落處人已傷。如若上天憐憫客,舍身願求返魂香。”
葉飛突然緩緩吟道,聲聲血淚,字字淒涼,訴說著對父親的怨恨,葉飛知道,今天,自己難逃一死,隻是他一直在等待父親的懺悔,可是……看來是沒機會了。
“野狼,這麼多年來,你殺害了這麼多的無辜,現在是你償命的時候了。”一聲充滿仇恨的嬌叱從對麵的人群中傳出,葉飛收回飄飛的思緒,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素衫水袖的妙齡少女正從人群中走出,怨恨的眼光足以吞噬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