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通苑,這是近兩年才從城市版圖中崛起的一座新興規劃區,它坐落在大都市的西北角,曾經是城市周邊一片荒涼的不毛之地,而現在,經過幾年的開發與發展,此處已經成為市內赫赫有名的富人區之一——最初林立而起的那些高檔別墅就像吸鐵石一樣吸引著投資商們的眼球,幾年下來,所有生活必需的建設簡直就是以它們為中心像輻射一樣往四周擴散著,於是原本交通不便地處偏僻的大片荒郊,現在已經排滿了形形□□的高檔商廈、飯店、□□、健身房……配以不遠處的馬術俱樂部以及高爾夫球場,這裏儼然成為了都市經濟發展最振奮人心的一道風景。
那麼誰又能想到,在這處全市精英與富人聚首的地方內部竟然隱藏著一個規模不小的地下賭場呢?
被稱作賭場的建築,說起來隻是一棟建立在街心公園旁邊的複式洋房,僅從外觀上看它與這一地帶其他的雙層公寓完全沒有差別——赭石色的坡形房頂,牛奶色牆壁,氣派的鐵柵欄門和巨大的玻璃窗,包括院子裏的弧形草坪和複式頂層的可愛的小露台……這一切,就算你走到窗根底下去觀察也不會發現什麼端倪。這棟房子的不尋常之處,隻有你走進了那扇閉得緊緊的灰色鐵門才能夠明白。
全世界所有的賭場,不拘大小,在其營業的時候都是一個瘋狂的世界。因為那裏的人們總不惜傾盡所有來換購一種激烈的情緒,也正是那種潛藏人類本心完全禁不得撩撥的情緒使得那座名叫拉斯維加斯的城市享譽全球。在平時,這家麻雀雖小五髒卻全的暗賭窩點當然也是那個世界的一員,但是此刻,那裏麵正發生著不同尋常的事情……
時間是十一點半。賭場同往常一樣子夜開門營業,至此已經過了半個鍾點,按說正該是賭客們激情與熱血迅速升溫的階段,要在平時,這上下四百多平方米的空間內早已經烏煙瘴氣人聲鼎沸了。但是,今天,偌大一座賭場鴉雀無聲。——並不是今夜沒有客人,相反,人還著實不少,隻是形形□□的客人們這會兒全都聚在大廳,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肅穆之勢圍觀著擺在大廳中心的一張巨大的墨綠色□□賭台。賭台一沿正對門口的那個座位上,坐著一個男子。
男人少說也有三十歲了,他頭發挺長,而且淩亂,發梢掃在肩膀上的樣子顯得有些滄桑;就就坐的姿態來看,這個人不會太矮,偏瘦,有一張胡子拉碴的臉,身上穿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老舊襯衫和破得亂七八糟的牛仔褲,一不小心就會讓人聯想到美國西部某位落魄的淘金者、或是一腳邁出武俠小說走進當代都市來的丐幫長老……最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雖在室內,並且是半夜,這個人的鼻梁上卻架著一副墨鏡。墨鏡是淺淺的銀灰色,弧度優雅簡潔,沒有鑲框,有經驗人士隻消一眼就能斷出這東西乃是價位可達半個萬字的奢侈品。穿著那麼一身破行頭,帶著這副眼鏡,男子沒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他把兩肘支上賭台,手腕抵著下巴頦,淺淺的鏡片後頭眼睛半睜不閉的樣子像是下一秒鍾就會睡得滾到地下一樣。對於周圍眾人那麼靜悄悄的矚目,這個人半點反應也沒有,旁若無人得簡直讓人想揍他一頓。
比如說,坐在大廳一側那張鹿皮沙發裏的賭場經理此刻就很火大。他心想這可真是要死了,繼每賭必輸、運氣爛到幾乎不可能的羊牯王周瑜之後,這個長頭發的瞌睡鬼是他經營賭場生意這麼些年來碰到的第二號邪門人物——這個人,四天之內,已經從這裏從從容容地帶走了四百萬元現金。在這四天裏頭,這家夥每到子夜必然出現,準時得跟參加舞會的灰姑娘一樣,每次贏夠一百萬時,他即起身離開,而無論麻將、牌九、骰子、紙牌,乃至於老虎機,這個人都麵無表情地一贏到底,沒有輸過一次,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