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親愛的(唐純)
楔子
“無所不在的上帝,請您聆聽我的祈禱。”
她將雙手交握在胸前,虔誠地望著窗外的明月。
“我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孩,沒有光鮮靚麗的外表,也沒有乖巧討喜的性格,我隻是一個不被人注意的灰姑娘。但,上帝啊上帝,灰姑娘也有水晶鞋。我不求您賜我王子,我隻要一個真心疼我的人。一個不注重家世背景,不看重外貌才學的年輕人。他可以沒有萬貫家財,可以沒有英俊的外表,可以沒有驚才絕倫,但,他一定要有一顆愛我的心。”
她說完,回頭想了一想,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對!隻要有一顆愛我的心就夠了。上帝保佑。阿門!”
祈禱完畢,閉上眼睛,仔細聆聽。
窗外蟬聲知知,蟲鳴唧唧,哪裏有半點上帝的回音?
“唉。”她泄氣地仰倒在床上。難道她的一生就這樣乏味地過去了?難道,美麗的愛情之花還未開放就要凋謝?難道,有一些人的生命是會這樣黯淡的?終其一生也無法找到鍾愛的人!
終其一生?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前途灰暗,人生無趣。煩!
就在這個時候,“叮咚”一聲,安安靜靜的電腦來訊了。
做了一晚上壁花小姐的“蟈蟈”這會兒終於有人丟來水球。
她一骨碌爬起來,湊到電腦屏幕前。
親愛的蟈蟈,你好。
親愛的蟈蟈?你好?
嗬嗬,她對著電腦笑起來。親愛的蟈蟈,真好。她也是某個人的親愛的了。
感謝上帝!
那一晚,她聊到很晚。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有什麼比心靈的撞擊產生的火花更能撫慰人心?
那一晚,下線的時候,她抱著電腦睡得特別香甜。
1
“表哥!表哥!”十萬火急的聲音好似山林火災一般從大門一路席卷至客廳、走廊、書房、臥室,最後,停留在一團棉被前,喪門鍾敲響,“起——床——啦!”
棉被蠕動了一下,床上的人翻了個身,麵朝牆壁。
進來的那個人翻翻白眼,看見書桌中央,一台黑色筆記電腦開啟著,三維飛行器不知疲倦地繞來繞去。
“天啊,怎麼這樣?”他的眉頭皺成波浪線,雙手圈成喇叭狀,對著床頭大聲喊:“走水了!失火了!逃命了!”
“噯——”床上的人翻回頭,勉強撐起半邊身子,睜開半扇惺忪睡眼,“拜托!你有沒有新鮮一點的?”
“新鮮的沒用,還是正宗老牌子的效果好。”進來的少年眨眨眼。
“那麼,有事回奏,無事退朝。”他揮揮手,企圖再度鑽回到溫暖的被窩裏。
然而,“嘀”的一聲,空調停止工作,下一刻,屋子裏的溫度開始回升。八九月裏的天氣,沒有冷氣機還是會熱死人的,更何況,他身上還蓋著薄被?
“你到底想怎麼樣?”賀意隨鬱悶地抓抓亂糟糟的頭發。
“表哥,你忘了昨晚我跟你說什麼了?”表弟紀遙雙手抱拳,蹲下身來。
“說什麼?”茫然的語氣。
紀遙咬咬牙,“你說了今早幫我去接人的,昨晚為什麼又熬通宵?”
“是嗎?我這樣說過?”賀意隨皺皺眉,模糊中似乎又看到周公在前方殷勤召喚,“好,好,再等等,等我再睡一會。”
“還睡?不行啦,飛機就快到了。”紀遙不由分說地拖他下床。
五分鍾之後,白色敞篷跑車沿著高速公路朝機場飛奔。
“表哥喔,我跟你說,要是你害我遲到接不著人,我跟你沒完。”紀遙搓著手,坐立不安,一副又興奮又緊張的神情。
“什麼人那麼偉大?”賀意隨懶洋洋地打個嗬欠。
早上七點起床,幾乎是從沒有過的先例,精神的萎靡可想而知。今天能把車子開進機場,他就阿彌陀佛了,催也沒有用。
“蟈蟈。”
“什麼?”
“我老婆。”
“嗄?”跑車在公路上開成S型。
“就是蟈蟈啊,蟈蟈是我老婆。”紀遙有些同情地看著他,“表哥你沒事吧?”
“老婆?天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才多大?你們什麼時候結的婚?”賀意隨艱難地穩住跑車,頑固的瞌睡蟲也在此刻被嚇跑了一大半。
“就兩天前。”紀遙的同情瞬間轉化為憐憫。
唉!可憐的老哥,他可不是故意要刺激他的。一個三十歲還沒談過戀愛的老男人,在聽到這些詞語時是比較敏感的。
“兩天前?”賀意隨擰著眉頭仔細思索,這兩天,似乎沒見紀遙有特別反常的舉動。他什麼時候偷偷跟人結了婚?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就跟那丫頭一起生活了?你老爸老媽知道嗎?學校那邊怎麼交代?天哪,你還是個學生啊。那丫頭,蟈蟈是吧?她又多大?什麼背景?她的父母就準許她這樣胡來?”賀意隨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唉!現在的年輕人哪……
紀遙無言地看著他,半晌,可憐兮兮地搖搖頭,“表哥,你跟社會脫節太久了。”
“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名詞叫做‘網婚’嗎?”
“網?你說,你跟她是在網上結婚?”賀意隨呆怔了下,被驚雷劈得一蹋糊塗的腦子似乎慢慢恢複了正常。
“YES!”紀遙酷酷地打了個響指。
“嗤——”賀意隨鬆了口氣,斜眼睨他,“小孩子,學人家弄什麼網戀?你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她知道你還是一個高中生嗎?”
“喂,高中生又怎麼了?你也是從高中生過來的吧?你應該最明白,錯過了這個愛情的黃金季節,以後的人生將會多麼荒蕪。”一輩子都沒談過戀愛的人,就是會比較變態。
紀遙翻個白眼。
賀意隨“啪”地一掌砸得他頭發亂飛,“死小子,你懂什麼啊你!”
“我不懂?”紀遙怪叫,“我不懂會有女孩子千裏迢迢來見我?”
“說不定是個老媽子。”
“呃?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在網絡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賀意隨存心氣他,“說不定對方跟你一樣,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嘎?”紀遙抓抓頭發,表情無措,看起來彷徨得像個迷路的孩子,“那怎麼辦?她老是說自己長得很醜,那不會是真的吧?”
“你懷疑她的誠實?”賀意隨心情大好。那個什麼蟈蟈,無緣無故跑來A市做什麼?害他一大早被人從冷氣機房裏挖出來做勞工,不好好損損她,難出心頭一股惡氣。
“呃?她其實是蠻誠實可愛的啊。不過,就是,那個……呃……那麼說……”紀遙有點冷似的縮了縮脖子。
“看吧。如果她不是一隻恐龍,就是謊話精。”賀意隨一錘定音。
紀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半晌,卻什麼也沒說,垂下頭,泄氣地靠在椅背上,像一隻被遺忘很久的皮球。
出境口人頭攢動。
紀遙深呼吸了五次,才以摩西分紅海般的無畏勇氣衝進人群。
“上帝保佑,阿彌陀佛……”他在心裏念叨著,目光四巡,不敢放過任何一位從出境口走出來的青春少女。
純情指數:98%。剩下那兩點就要看我們的蟈蟈小姐能不能符合他心目中的超級美少女幻想了。
賀意隨無聊地聳聳肩,背靠大廳的大理石石柱,心想,也許,他可以趁這個空檔小小地補一會兒眠。
至於那位身穿Kitty公主衫,綁公主頭的小丫頭,就留給紀遙的火眼金睛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便沒留意到從斜對麵衝過來的那個人。
直到“砰”的一聲,他被撞了一個趔趄,然後肩膀狠狠擊中石柱。
“啊!怎麼走路的?”長眼睛沒?真是晦氣,靠著石柱都會被撞倒。
“對不起,對不起。”
很有誠意的道歉聲,令賀意隨火氣頓消。
“小心點嘛,跑什麼?”他整整衣衫,抬眸間,愣住了。粉紅色的公主袖洋裝?卷卷的公主頭?上衣前襟上大大的Kitty貓?
天哪!蟈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