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蘇州城外,陽光曬的河邊的柳樹都無精打采的,隻有知了不知疲倦的唱歌。一匹黑馬背上馱著一個灰衣的乘客,漫無邊際的走著,灰衣乘客上身趴在馬背上,頭發散亂,左手抱著馬脖子,右手垂在一旁,灰衣上有斑駁的血跡,和塵土混在一起,髒兮兮的。灰衣乘客的背上有一柄刀鞘,寶刀早已不知去向,刀鞘由黑色鯊魚皮包裹,頂端鑲著一顆綠色寶石,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這麼名貴刀鞘的主人一定有一把好刀,可惜不知道遺落在哪裏了。
黑馬走到河邊,低頭飲水,灰衣乘客聽見水響,慢慢睜開眼睛,看見麵前有河,匝匝幹裂的嘴唇,想到河邊喝水,身子一動,胸口一陣巨痛,差點又昏過去,他定了定神,左手鬆開馬脖,慢慢滑下馬背,就這麼一下,已然抵受不住疼痛,暈了過去,仰麵躺在河邊,灰衣人的右胸傷口很深,如果再向下兩寸,刺中肺部,就無法撐到現在了。黑馬見主人躺在地上,用舌頭在灰衣乘客的臉上舔了幾下,稀溜溜的叫了幾聲。
近旁傳來男子的聲音:“蘇妹,那邊有一匹馬,咱們去看一下。”幾株柳樹之後,轉出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男女,那少年長的虎頭虎腦,頗為健碩,穿著粗布衣服,麻蓑鞋子,鄉下農夫打扮,少年身後的姑娘卻長的很清麗,青布外衣,印著暗紋小花,那姑娘看見灰衣乘客躺在黑馬腳下,大吃一驚,拉了拉少年的衣服道:“平哥,那是什麼?”少年的好奇心很重,走上近前,用手在那灰衣乘客鼻上試了一下,回頭對那姑娘道,“還有氣,這人沒死!”那姑娘這才敢走上前來道:“平哥,你給他喂點水。”那少年答應了一聲,從河裏用手捧了水慢慢喂進灰衣乘客的嘴裏,灰衣乘客感到有水進入喉嚨,蘇醒過來,睜眼看見那少年給自己喂水,想表示謝意,無奈渾身疼痛,隻得苦笑了一下道:“這位小哥,謝謝你了。”那少年搖搖頭,將灰衣乘客上半身扶起來,靠在一棵柳樹上,觸動了灰衣乘客的傷口,灰衣乘客低聲哼了一下,又險些痛暈過去。那姑娘對少年道:“平哥,這個人受傷很重,咱們帶他回去讓爹看看。”那灰衣乘客抬頭看了看那姑娘道:“多謝二位了。”頓了一頓道:“我再喝口水,恢複些氣力,一會就好了。”那少年道:“蘇妹說要帶你回去讓我師父看看,我師父會治病,一定會治好你的,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難道還要趕路嗎,不要命了嗎?”那灰衣乘客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想修養兩天呀,可是五....那個可不等人呀!”那少年奇道:“是什麼這麼要緊,連命都不要!”灰衣乘客道:“沒什麼,沒什麼?誒呦,小哥,你從我的包裹裏取些金創藥來,這一劍可差點要我的命。”少年伸手從灰衣乘客背上取下包裹,在地上鋪開,隻見包裹裏有一個密封的油紙包,一件灰布長杉,兩個小藥瓶,幾錠碎銀,火刀火石等物事。灰衣乘客指著一個白色的小瓶道:“從這個瓶子倒點藥,幫我敷在胸口上。”那姑娘道:“你怎麼受傷的,和別人打架嗎?”灰衣乘客恩了一聲道:“路上遇到了幾個惡人,非要跟我過不去,就動上了手,這幾個人武功好的很,我打不過,就被他們傷了,要不是我的黑風馬跑的快,早沒命了。”那姑娘道:“我們家住這裏很長時間了,也沒有聽說這一帶有盜匪呀。”少年手腳還挺麻利,看來跟師父學過治傷,將金創藥給灰衣乘客敷上後,又從灰衣長衫上撕下幾塊布條,一會的工夫,已經給灰衣乘客包好了傷口。
灰衣乘客道:“小哥,原來你是個大夫呀,真是多謝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臉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我叫周平。”灰衣乘客道:“原來是周兄弟,周兄弟和這位姑娘是兄妹嗎,今天得蒙兩位的相助,蔡某真是感激不盡。”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灰衣乘客眉頭一皺道:“這幾個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呀,又追過來了。”那姑娘急道:“是那些傷你的人嗎?”灰衣人點點頭道:“周平兄弟,你和這位姑娘趕快離開吧,這些人很厲害,可別傷了你們。”周平站起身來,向路邊看去,遠遠來了三個騎馬的中年漢子。當先一個人看見灰衣乘客的黑馬,高聲喊道:“是他的馬,他在這裏。”周平滿臉的興奮,對那姑娘說:“蘇妹,這人的仇人來了,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呀。”那姑娘道:“可是爹說不準你和別人打架,那幾個人都拿著刀,咱們....咱們把他扶上馬,趕快走吧。”灰衣乘客急道:“周平小兄弟,你們趕快走,別管我了,這可不是你們鄰居孩子打架鬧著玩的。”
三乘馬來的好快,說話間已來到近前,隻見當先一人是個中年漢子,穿著緊身灰白小褂,腰間掛著一把長刀,麵色白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身後跟這一個穿黑長袍的老者和一個二十多歲的神采飛揚的青年。三人下馬,走上前來。那中年漢子將靠在樹旁的灰衣乘客和周平兄妹打量了一番道:“姓蔡的,找到兩個幫手嗎?”灰衣乘客道:“不關他們的事,他們是附近的鄉下人,來看熱鬧的。”那青年走上前來道:“譚師弟,別跟他廢話了,看看有沒有東西?”周平聽見那個青年稱呼中年漢子為師弟,頗為奇怪,仔細的打量起那個青年。隻見那青年長的很是俊郎,頭戴方巾,雪白長褂,腰間一把寶劍,一塊綠油油的玉佩。那青年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周平道:“那渾小子,你看什麼?”周平本來覺得這青年氣度不凡,心生好感,這時聽他語言粗魯,不禁有氣道:“我看牛看馬,你卻管的著嗎?”那青年勃然大怒,道:“好小子,你罵我是牛是馬,你活夠了嗎?”提起馬鞭,向周平頭上抽去,那姑娘在旁邊急道:“平哥,小心!”卻見馬鞭一端竟攥在灰衣乘客手裏,那灰衣乘客沉聲道:“我都說了不關他們的事。”他扭頭對周平道:“小兄弟,謝謝你了,你和你妹子趕快離開吧,不要趟這渾水。”那青年見鞭梢被人捉住,用力回扯,鞭子拉的筆直,但卻如纏在大石之上,怎麼也扯不動。那黑袍老者伸手在鞭上一拍,道:“這是幹嗎?”灰衣乘客頓覺一股熱力傳來,拉動胸前傷口,哼了一聲,將手放開。那青年正使勁扯鞭,忽然對方放手,一個踉蹌,向後摔去,那老者用手在青年背後一扶,那青年才沒當場跌倒。那青年臉上一紅,又向那姑娘看了兩眼。中年漢子道:“姓蔡的,東西在你身上嗎?”灰衣乘客冷笑了一聲,道:“在又怎樣,不在又怎樣,有本事就來拿。”中年漢子道:“你受了重傷,還要逞強,東西拿出來,我們放你一條生路。”灰衣乘客並不答話,背靠這樹慢慢站起身來。周平大聲道:“三個人欺負一個受傷的人,真不要臉。”那青年道:“小子,就憑你也想出頭嗎?”周平氣他剛才拿鞭子抽自己,道:“你有什麼本事,就是相貌生的好看些,那個老爺爺的本事比你強多了。”那青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小子,你想看看我的本事嗎?咱們這就來試試。”那老者道:“榮兒,咱們來取東西,不要節外生枝了。這兩個鄉下孩子不懂事,你們快些走開罷。”那青年向周平怒目而視,道:“聽見沒有,我師叔讓你快些滾蛋!”他覺得那姑娘長的頗為動人,就把“你們”改成了“你”,隻罵周平一人。周平還未接口,隻聽得中年漢子啊的大叫一聲,向後倒去,周平一轉頭,眼前一個黑影滑了過去,黑袍老者已經和灰衣乘客交上了手,中年漢子倒在地上,鮮血從胸口泊泊流出,不知是生是死。中年漢子腰間的刀已經在灰衣乘客手中,也不知灰衣乘客用了什麼手段將中年漢子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