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鏡片後的狐狸眸微微失神了一瞬,還是跟上了聞人千絕的步伐。
小酒館裏,油漬的桌子上擺著兩壇好酒。
聞人千絕拍開泥封,不需要碗,直接灌了下去,店小二說,這是店裏的鎮店之寶,幾十年的女兒紅,她喝起來確實不錯,口感比其他的酒柔,芳香的味道也很醇厚。緩慢地在嘴裏化開,仿佛自己跟著經曆了幾十年的歲月。
歐陽君諾坐在她的對麵,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跟著她來了這裏。隻是……修長的手指握緊了又鬆開,或許又那麼一點的歉疚吧。
終究這兩個人,是因他說的那些話而分開。
“我原本以為,你不是借酒消愁的人。”歐陽君諾抬眸,眼睛裏有緩慢的笑意。
“讓你失望了。我不過也是個俗人。”聞人千絕聳聳肩,她便是這樣的,希望生活痛快淋漓,永遠不要有缺憾,可生活麵前,命運總是站在高處冷冷地嘲笑著你,等你撲過來的時候再一把將你撕碎!
她不服輸,但是偶爾也會累。
歐陽君諾伸手,按住了她的手:“這些酒,我若替你喝了,你就別再喝了。如何?”他說話的樣子很慢,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麼起伏。
聞人千絕歪了頭,托腮,眼眸掃了一眼旁邊的兩壇子酒。
幾十年的女兒紅,不是鬧著玩的。她還從未見過風度翩翩的歐陽君諾喝醉過。慵懶地托腮,聞人千絕的唇邊泛出了笑意,沒說話。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歐陽君諾拿過了桌上的那壇開了封的酒,一隻手穩穩地抬起,飲了下去。
水流入口的聲音不停,他也不停。
側顏清俊無瑕,能看到那玫瑰金色的鏡框變成了一條線。他喝酒的樣子很是優雅,一滴沒有流出來。
鏗!將酒壇放在了桌子上。
“一壇。”歐陽君諾淡淡道,唇邊沾染了酒漬。
聞人千絕挑眉,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酒量不錯。你答應我的事,做了麼?”
大半壇子的酒喝了下去,他的臉色居然一點都沒有變化,這種酒量,連整日泡在了萬丈紅塵中的裴遠歌都是比不上的。
“第二壇。”歐陽君諾拍開了第二壇的泥封,眼眸轉瞬不動,隻看著聞人千絕。說話的聲音也是淡淡的:“我已經讓人放出消息,那天七殿下在迷情苑說的話,是為了救你。你們兩人的關係,很快就會被撇清。”他拿起了第二壇喝了下去……
鏗!第二個酒壇子放在桌子上的時候,他的臉色仍然一點沒變。滿身的風度翩翩不變。他還是那個京城第一公子——歐陽君諾。
“千絕,可以走了麼?”歐陽君諾牽起嘴角,一泓溫柔。
聞人千絕拿起空空的酒壇嗅聞了一下,芳香的味道還在,可裏麵的酒一滴都不剩了。無奈地揉了揉鼻子:“賠我的酒。很貴的。”
歐陽君諾:“……剛才……”
“剛才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什麼。”聞人千絕皺了皺鼻子,還是很鬱悶,兩壇子好酒,這下連喝口小酒消消愁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她忽然沒來由地覺得很委屈,鼻子發酸,眼眶也生疼。
哪怕是在被打斷肋骨的時候,她都不曾哭。所有信任的人都背叛自己的時候,她也不曾哭。可這個時候,她卻猛然很委屈,委屈得想哭……
歐陽君諾:……
還有比她臉皮更厚的女人嗎?
“好。我賠。”歐陽君諾叫來了店老板,嘴角牽起了腹黑的笑意,三言兩語過後,店老板就走了過來:“姑娘,以後這家店就是你的,隨時想喝隨時來。”
聞人千絕嘴角抽了一抽,她笑意溫柔:“你是說,這家店是我的?”
“嗯。”店老板笑眯眯地回眸看了一眼歐陽君諾:“那位公子替姑娘買下來了。”
聞人千絕起身就走,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買來開心?早知今日,又何必告訴她,娑婆果是被她吃了。不……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心裏一時繁雜無比,失魂落魄的時候,卻聽到身邊有人在討論:“聽說沒有,白家那個小姐明天早上就要被斬首了!”
“怎麼這麼匆忙啊?”
“哎!還不是今天早上花街出現的那具屍體?據說啊,如果不殺了那個妖孽,白家的餘孽就會一直作亂下去!”
心裏猛然如遭雷擊,聞人千絕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眸子冷如刀鋒:“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沒說什麼啊……白家的事情誰不知道,你、你去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那人嚇得屁滾尿流。
“算了。”歐陽君諾的手淡淡落在她的肩頭:“我去叫人打聽打聽。”被她一把掙脫,鬆開了那人,她又回頭,聲音冷得好像從冰裏撈出來的:“我要去劫獄,告訴我,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