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3)

呃——

當然,他也承認,那天故意沒告訴她宴會的目的,將她一個人惡劣地丟在生疏的麵孔裏,錯,是在自己。可,那也是想考考她的臨場發揮能力啊,也是想看看她隨機應變的本領嘛!致於她半途開差偷溜嗎?

雖然,在宴會高潮時,他隨口宣布了狄雲濤與朱麗婭的文定之喜,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但,他本意是想幫這醜女人一把啊。他給她施了那麼多的眼色,讓她趁機上台,她不敢,鼓不起勇氣,怨得了他嗎?

再者,他也是想逼狄雲濤說出真心話呀!

他有錯嗎?

沒有嘛!

可糟就糟在,在他宣布完以後,狄雲濤竟沒有反對!

而她竟說——訂婚娘子不是我——

……如今,兩人將氣全堆到他狄進九頭上,算什麼?一個是整日如遊魂般在房內蕩來蕩去,少吃少喝;一個是加班加點,電話沒有一個。

氣,都朝他噴過來。

其實,他也是好心呀!

氣惱地再重哼一聲,“那女人呢?”自怨自哀自憐了三天,也該夠了吧?

“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海小姐不到六點鍾便跑去九龍遊玩了。”還是逼刀疤老李開車載她去的。

“什麼?去玩了!”青筋不由暴起,這女人!沒腦子呀!當初給她三天時間是為了讓她好好思考一下,看看該怎樣挽回劣勢,不是讓她想去哪裏玩!

不過,好吧,他承認,去散散心也好,總比悶在屋子裏發呆好。

唉,或許他的手段是激烈了一點點。

但,那女人不是整日嚷著愛狄雲濤嗎?

既然愛,就大大方方上台,大大方方從他手裏取走狄家傳家戒指啊!幹什麼不好意思,以致朱麗婭捷足先登?

沒用的女人。

哼了又哼。

也怪狄雲濤,為什麼不阻止他宣布?若他不同意,誰又幹涉得了?

唉!傻小子!一直努力著,努力著想讓他承認他有能力、有本事姓狄,有流著狄家血脈的資本!

一直努力,隻為了他的認同。

可,為了他的認同,難道就連一生的幸福,也會毫不留戀地丟掉嗎?其實,忘了,也一直抹不開麵子告訴他——

他,狄進九,早就承認了他,承認他狄雲濤是狄家的血脈、是他的孫兒啊!

當年,當他抱著冰冷的寶貝女兒時,他確實恨極了那一團小小的生命!他總是在咬牙切齒,倘若沒有這一團小生命的出現,寶珠或許不會死!倘若沒有這一團小血肉的孕育,他的女兒說不定會能慢慢忘記傷痛,甚至好起來!

他的獨生愛女啊!二十年的精心撫育,豈是說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這一團蠕動的證據,讓他恨不能——吃掉他!

可,女兒終究如煙霧一般,不顧他的哀慟,悄悄熄滅了花一般的靈魂火焰。

而那一團小小的血肉,卻奇跡似的衍續了他的生命,一****地成長。

當他用盡一切手段,將慘害他女兒的惡徒活生生血祭了死不瞑目的女兒後,他的複仇之火,便一滴一滴消失了。從心中一點一點萌發的,隻是一個迫切地想盼著孫兒快快長大的老人的信念而已。

可,他卻一直不懂該如何處理這陌生的情感,似乎一直縈繞在屋內的女兒氣息時時刻刻在說:爸爸,你忘記我了嗎?

於是,他慌了,恨不得將那害死女兒的罪犯剁成肉醬!

但,再看那愈來愈神似自己容貌的小罪惡,他的心更攪成一團亂,再怎樣,他也是女兒生命的衍續,是他狄進九最後一條根哪!

愛恨交織,各種複雜的情緒紛紛占據他的內心深處……

於是,他恨那一團血肉,他不停地咒他、冷諷熱嘲他,容不得他幸福……

隻等到那孩子傷心地被流放後,在漫長的十幾年的歲月裏,才慢慢地明白,他弄砸了一切!

弄得無辜的孫兒流放於千裏之外的陌生城市。

弄得孫兒為求得他的認可而日夜拚搏,並漸漸閉合了對情感不信任的心。

弄得孫兒滿心的傷痕。

而今,當他好不容易扯下麵子,召回親人時,當他的孫兒好不容易地能理直氣壯地握著漂亮的成績單,來尋求他認可的時候——

他,又一次弄砸了孫兒的幸福……

長歎一聲,狄進九,這位手擁權勢一輩子的霸主,佝僂地垂下了硬挺的腰身。

他——真的做錯了!

他——還有彌補的機會嗎?

天,是晴朗朗的,少見的純藍籠住了天際,讓人恨不得飛到它的深處翻滾一番;海,平平靜靜,一波連著一波的白浪細細逐著沙灘;人,是快快樂樂的,成雙成對的情侶偎依著呢呢喃喃……

隻有她,心,是灰色的。

她並沒有自憐自艾,人生嘛,難免會有挫折,難免會有頭破血流的時刻。

自然,夢會醒,痛苦是在所難免。

瞧,天依舊藍,藍得讓人嫉妒;海依舊闊,闊得讓人想撲進她的懷抱,恣意暢遊一番;就連太陽,也是依舊高高地掛在天上。

沒有什麼因為她海蘭夢醒了而改變呀?

一切,照舊嘛!隻是除了——

不自覺地吸吸鼻,拒絕去理會滿眼的酸澀。

狄老大從沒給過她關於“愛”的承諾啊!而今選擇了別人——那個存於他心中十幾年的昔日戀人,有什麼不對?

誰叫她平凡得上不了豪門台階?誰叫她沒有勇氣、沒有膽量上台接受那些所謂“上流人士”的挑剔眼神去接那枚戒指?誰叫她一心做夢!

夢,終會醒。她早就知道。

誰叫她一心沉迷於灰姑娘的故事?誰叫她是勢力的拜金女?

一切,活該。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而今,吃苦了吧?

不該傷心失望的,她早已預知結局了,不是嗎?可偏偏,無論事前再怎樣做好了萬全的防護,那剖心之痛,豈是可以用語言表達的?

畢竟,即便是夢,也是她傾注了愛與生命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