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第2章

“晚上想吃什麼?”從超市購物回來,狄雲濤一邊開車,一邊詢問他的太太——我的意見。

“隨便啦!”其實心裏早已擠滿了一大堆的山珍海味。

“隨便?”他笑睨我一眼,識破我的心口不一,“那就吃冷麵嘍!”

“才不要!”我厭惡地皺皺眉,“明知道我最討厭吃冷麵了,故意的是不是?”狠狠地替他“捶”幾下腰,惹他低笑連連。

“那吃米飯?菜呢,讓我想想,最好是酸甜俱全,再稍稍辣上一點的?”他騰出右手,擰擰我耳朵,忍住笑逗我。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晚上就吃魚香肉、糖醋裏脊、紅燒排骨……”我寬宏大量地決定放他一馬,其實內心雀躍不已,趕忙報出一個個百吃不厭、愛死了的菜名。

“嘖,吃了多少次了,就不能換點兒別的新鮮菜色吃吃?”他搖頭,對我無能為力。

“好啊,換就換——換你做,好不好,老公?”我忍不住湊過頭去,抓起他大掌狠狠咬上一口,也不想想,他老婆我海蘭姑娘隻會做這幾道大眾菜,給他吃就不錯了,還挑剔?哼!再狠狠啃上一口。

“行啦,老婆,算我失言好不好?”他任我拿他右手出氣,算是賠罪,討好地一笑,“今晚我來下廚OK?”

“你說的喲!”我頓時眉開眼笑。不是吹,他做菜的手藝實在是頂呱呱。結婚兩年多來我隻親口嚐過三次他煮的菜!

三次,已夠我回味一輩子了!平日任憑我怎樣好話說盡,他卻總是搖頭,大男人一個,總說什麼“君子遠廚庖”,硬是不肯移駕,頂多被我逼煩了,他大爺翹著二郎腿,坐在門外手捧報紙,不經意間給我一些指點就算不錯了!

今天,哇哈哈——有口福!隻想著便禁不住口水垂千尺。

“嘖,好吃鬼!”賞我一個爆粟子,狄老兄隻得搖頭苦笑任我去了。

雖然至今弄不明白他為何會娶我,以一個在上流社會呼風喚雨的優秀男子身份,一個黃金單身漢的鑽石身價,會要一個毫無名氣可言、毫無姿色可講的平凡小女子——我。

可我倆結婚兩年多來生活得和和美美,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寵我,憐我,我很清楚很明白;我依賴他、處處粘著他,他從無一絲不耐,我更是清楚明白。

可是,在某一個角落裏,我的心總是不踏實,總以為我生活在夢中,生活在一個我自編自演的愛情幻影裏。畢竟,我們婚姻的基石無關“愛情”。

沒有談情說愛,沒有“我愛你”的宣告,我們平靜地、幸福地暢遊在婚姻的海洋裏。

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幸福是否會長存下去。

隻要抓住現在,便已滿足了。

但,心裏總會在幸福的時刻裏偷偷感到一絲絲的不確定……

因為,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自卑”搖擺著我的心……

“怎麼了?”發現我不再笑鬧,他關切地問我。

“沒什麼,隻是想起下一本小說的構思而已。”我搖搖頭,將那一點點的見鬼“自卑”感、將那一絲絲的不確定拋到腦後,重新打起精神。

“行了,才完成一本出關,好好玩一陣再說。”他撥撥我半長的發,“那麼拚命做什麼?怕我養不起你?”

“啊,對呀!若是有一天你對我相看兩相厭了,我該怎麼辦?”我扮一個鬼臉。

“下輩子你再去煩這件事去吧!”他寵溺地拍拍我腦袋,“我還怕你嫌棄我呢!”

“哈,若要本姑娘不嫌棄你,便給我乖乖做牛做馬——”我開始戲耍他。

“還姑娘姑娘的,你已為人婦嘍!”他歎笑著搖搖頭,“多大了,還跟孩子一樣!”

“我跟孩子一樣?”我睜大眼氣鼓鼓瞪他。

“是啊,滿身奶味,睡覺會流口水,翻身會翻下床,衣服不愛洗,頭發亂糟糟,隨手亂扔東西,做事毛毛衝衝,不會用腦子。不是孩子是什麼?”

“好——啊——從今天起,睡覺少摟著我,免得我唾棄你!”哼,敢翻我的老底?

“哦?為什麼唾棄我?”將車開進住宅大廈地下停車場,他笑著同我鬥嘴。

“戀‘童’狂啦!”我皺皺鼻子,一待他停穩車子,打開車門抬腳便下。

“嘿,罪名不小喲!”他不以為意,拎起大大小小的袋子緊跟我身後步入電梯,“可有什麼辦法,誰叫我不小心栽倒在你的娃娃裙下?”他是瞅準了電梯內沒有旁人,口氣愈來愈肆無忌憚,“唉,被你這小狐狸迷住了,從來沒有吃夠吃飽的感覺。我說呢,原來你是小小孩童嘛!怎麼能夠滿足我大男人的胃口呢?!”

“滿足你個頭啦!”我羞、不,是氣紅了眼珠子,才不管他滿抱的袋子,衝上去拳打腳踢,惹他哈哈大笑,順手一挾,頓時我也成了他手中物件,“那就滿足我個頭吧,太太!”電梯門一開,拎著我步出電梯,打開房門——此老兄實在太厲害,雙手俱無法騰出、加上我用力扭打的情況下,依然輕輕鬆鬆地打開了房門,走進去,用腳將門踢合,將大小袋子一扔,雙手緊摟住已快沒力氣的我,威脅地一咧嘴,露出亮晃晃的白牙,“既然我是‘戀童狂’,若不好好表現一下,豈不是有負盛名?”

我一下子僵住不動,努力扯起僵僵的甜笑,“老公,我、我餓了耶——”開玩笑!若是真讓他好好“表現”一下,我的晚飯豈不是報銷了?!啊——說錯話了!

“真的?我也餓了,很‘餓’很‘餓’。”意有所指的話裏語意不容錯辨,“您姑娘不會忘記我已經餓了兩個多星期了吧?”說得很慢很慢,一張帥臉不懷好意地向我逼進。

“啊,嘿嘿——”我幹笑連連,想起兩個多星期以來為了趕稿六親不認,“那個、那個狄老兄、狄老大,今天晚飯還是讓小的來做好不好?”能不能逃掉?能不能逃掉?!

“好啊,求之不得哩!”他點點頭,在我鬆口氣的同時,又陰陰加上一句,“很久沒見你主動過了,這次你肯效勞,我當然樂意至極。”手勁一吐,將我甩上肩頭,大跨步邁向臥室。

“啊——你會錯意啦——”我緊緊把住房門,死也不肯鬆手。

“哦,原來你是想在客廳‘喂’我,看來我是會錯——”

“不,不是——”我趕緊鬆手,不敢再多反抗,隻乖乖地任他扛進臥室去——

我平日絕非善談之人,認識我的人都說我不善交際、不喜歡說話;他在外界外人麵前也是一副沉默寡言樣,奉行“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除了公事,鮮少與他人在私下笑談,更別提把酒言歡了,兩年多來,我僅見他參加過的社交應酬不過三次!

而家中的電話更是形同擺設,除了我的親人、偶爾向我要要稿件的小編、多日聯係一下的朋友,鮮少有別的人打電話進來。

但如今,當我們私下相處時,當我們共擁一個天地時,似乎我們的性子都變了,愛開玩笑,愛打打鬧鬧,愛互相鬥嘴……

在我們共有的天地啊——

依照慣例,用罷晚飯,我們夫妻均會移駕大書房,各據書桌一側,他辦他那永遠辦不完的公事,我寫我心目中那一個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我總在寫不下去時偷偷看忙於公事的他。眉展得平平的,寬寬的額頭上寫滿了自信,濃濃的黑發溫馴地伏在頭頂,隨他的動作起伏不定——

若是隻欣賞狄老兄眉毛以上部位,可謂賞心悅目,猶如一幅半遮麵的“帥男圖”,看久了,心裏很是愉快。可若不小心瞄到了狄老兄眉毛以下的部位,賞心悅目便頓成往事。他的眼光直視文件諸物,神色冷峻、雙唇緊閉如蚌,唇角略往下垂,方正的下巴猶如石雕。臉頰上明明刻畫著一個訊息:別惹我,否則後果自負!

於是,每當不小心瞄到這一部分後,我便乖乖垂下頭去,快速地用筆畫符也好,就是不敢再欣賞下去。

後果自負耶!我曾那麼不怕死地負過一次後果,那滋味,嘿,非我等常人所能受——他會用冷冷的、狠狠的目光定定地直視你的雙眼,那筆直射來的目光中明顯地帶有一種凶殘的野獸氣息,此時,生人勿近!

——我也隻敢試到這一程度而已,再往下,呃,小命要緊,其他的都不重要。

於是,有時候我寧願躲在臥室的床上寫寫畫畫,也不想去瞄他老兄辦公時的醜嘴臉,以免破壞了心情。可他老兄倒好,我不去書房,他便也臥在床上,同我一樣趴著辦公,要是我不小心驚擾他了,那凶凶的眼神同樣會如箭般掃射過來!

我咧——抗議!嚴重抗議!

抗議無效之下,隻得摸摸鼻子,夾起紙張乖乖地跟在他老兄身後,移師書房。什麼嘛,夫妻或許會是同林鳥,但絕不應該是連體嬰嘛!

於是,每到此時,我都如坐針毯,無心寫作。

幸虧他老兄手腳還算利索,心思轉得也快,每次辦公絕不會超過兩小時。工作完成了,慢條斯理地收拾好一切,便會閑閑踱到我這一邊來,擠在我身旁看我寫稿。

而我,寫稿時也從不喜人打擾,更遑論是讓別人看我的稿件了!

這時,便輪到我凶巴巴地將他趕開了,我會拳打,腳踏,牙咬……用盡一切暴力手段去驅逐他,將他趕出我的勢力範圍——隻是成效不彰而已,他老兄依舊高舉我的手稿朗聲大念,邊念邊恥笑我什麼用詞不當啦,句子不合文法啦,字寫得像小蝌蚪啦……

氣極,我會爬上書桌去搶我的手稿,沒辦法,人家至少比我要多長了二十公分,個小的我能怎麼辦?

於是,世界大戰蒞臨書房,狂風過境後,書房內的狼藉一片總會讓我有大哭一場的渴望:明日,他老兄高高興興上班走,我呢,得爬到書房辛辛苦苦做功忙!

更別提我寫作是習慣在無人打擾的深夜了!有了狄家仁兄的幫忙,我一本小說寫上兩月是常有的事!在編輯部,甚至成了有名的拖稿大王。

我咧——欲哭無淚之下,隻得漸漸改變了寫作習慣,在天藍藍的晴天白日下努力爬格子……

辛酸呐,一本書恐怕也寫不完!

而若是狄老兄幸運地沒帶工作回來,我呢,又沒有執筆畫符的心情——在他騷擾之下,很少有寫作心情的。兩個便會擠在沙發上看碟,直到累了為止。這時候,兩人才算稍稍握手言和。

我喜歡看幽默風趣的偶像片、愛情片,他喜歡看驚險刺激的偵探片、恐怖片。

兩相爭執,在他否決掉我提議再購一部影碟機之後,由協商,一三五做主是他,二四六我選片,周日猜拳!

他否決的依據是:既然是夫妻,自然興趣應該一致才對嘛!

就如今日一般。

“嗬——”我忍不住又是一個長長的嗬欠,全身都癱在了狄雲濤先生身上,眼,早已睜不開。

“不準睡,聽到沒有?”他不滿地拍拍我的臉。

“聽到——嗬——了。”我眼一閉,才不理會他呢,今天鬧得還不夠呀?什麼不滿我兩個星期不理他——他也負有大半責任耶——已餓得奄奄一息,什麼一定要吃個夠本,已慰多日“獨守空閨”……亂七八糟一大堆抱怨!

好啦!他終於吃得盡興,卻把許諾給我的大餐殘忍地挪到了明天!

可憐的我直到晚上十點才啃完一盤蛋炒飯,水還沒喝一口,便又被他老兄興衝衝地扯至電視前,陪他看他想了好久的《古井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