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這樣蒙蒙亮的天很熟悉，心情也很熟悉，人總是在不同的時間重複同樣的事，無法避免的陷入空洞的情緒，淩少一想了很久，站在車邊上站了很久，終於在靈光一線時想到了那個人，有些淡淡的微笑和漠然的憂傷。
他這一次很聰明，沒有開車，隻是打了輛的士開往古鎮，敲開門看到對方時，沉沉的掛在對方身上，於耳邊輕輕說道：“我有點懂你了。”
那人隻是笑笑，伸出手抱住了這身體，歎了口氣。
“淩少一，你這是哪門子表白啊？”
“你一個人守在這裏，不是因為還愛著，是因為累了吧。”血絲漫布的眼珠閃爍著無比的確定，淩少一像是在自嘲，“我終於開始明白，兩個人就算相愛也會被傷害到千瘡百孔。”
“我還以為你會跟向日葵一樣。”傻笑，然後對方鬆開他，拍著背說道：“走吧，屋裏休息。”
“風的停泊處。”
“嗯？”
淩少一拽住他，認真的看了許久，輕輕的落下一吻，淺而溫和，那個從盛夏墮落轉入寒冬的淩少一全部都是假相，這一刻，他如同自己所期望的那樣，回到了成熟溫柔的從前的他的模樣。
“凡，我還是我。”
那雙黑色的眼眸沒有感動，仍舊維持原本的態度，歪著頭，手放在唇上，“還以為你不會回來。”
“我善變。”
“不僅如此。”
兩人相視一笑，命運的捉弄，如此而已。
凡的房子向陽，待到日頭升起時向南的臥室裏非常暖和，淩少一脫了自己身上那套板正的服裝，套上凡的運動褲，光著上身站在窗戶邊，想要抽煙。
“最近好像很沉重的樣子？”凡先開口，抬手看表，十點。
“很多事經曆下來，筋疲力盡。”
“還以為那個能折騰的淩少一永遠不會累，這次怎麼了？是你上次帶來那個男人還是……”凡看到淩少一默默無語的樣子，笑了，“兩個？”
“應該說我清醒了。寒揚也好，風建也好，無論我當初是如何想的，他們如何做的，造成如今的後果都是因為自己的任性妄為，認為自己的所有不幸和不順利都是別人帶來的。”
“淩，就算你要自省，也不至於這樣吧。”凡還是把打火機扔了過去，看著淩少一很老成的點燃吸煙，“你確實這樣，總以為地球是繞著你轉的。”
“大學畢業和吳玉項嵐分開，心裏怨恨他們的和睦，愛上風建又得不到他，怨恨他不愛我，招惹了寒揚又被拒絕，怨恨他不理解我，然後……其實不過是我自己的錯。”
“從前的你即使張揚一些，我也仍然喜歡。”凡笑著安慰道：“隻不過後來你太風光，反而讓人很難靠近了。”
像是這樣平靜的談談心，幾乎成了每個成年人的負擔，每當你拿起電話，想找個人說說自己為難的一麵，就會發現根本沒有讓你足以信任的人，長大，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代表寂寞的開始，男人，往往要絕對的承受。
“我也不明白。你們怎麼看我呢？招搖，冷酷？或者是別的什麼。不是我變的太快，隻是我把自己的情緒全部發泄在性格上，怎麼說呢，也許有點人格分裂……”淩少一也笑了，這些事他從來沒仔細想過，確實因為經曆了這麼多煩惱，冷靜下來時才容易麵對自己，“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你想幹嗎？”凡有些戒備的說。
“我不想再被牽著鼻子走。”淩少一溫和的眼神裏生出淡淡的哀愁和不舍，“所以，可能要孤軍奮戰了。”
“我會替你收屍，放心吧。”凡走了上去，第一次帶著那種自信的微笑，眼中原本的漠然變成了微笑，“淩少一，我當初看上你確實不算走眼。”
“那就以身相許如何？”
“你去變□□。”凡白了他一眼。“中國不承認同性婚姻。”
“我們去荷蘭？”淩少一看起來有點認真的摸著下巴。
“淩少一，天還沒黑。”
“我知道，難得開開玩笑。”
“我還以為你忘了什麼叫做玩笑，想想你剛剛站在門口那個德行我就想笑。”凡又恢複了方才的模樣，稍稍得意忘形的嘲弄淩少一。
“我餓了……”
“方便麵。”
“喂，過了這麼多年你還不長進！”淩少一笑著去抓凡的手臂，把對方收入自己的懷抱範圍，低下頭說：“你不幫我嗎？”
凡抬頭一愣，沒想到淩少一會說這樣的話，沉默半晌，才道：“這話是求救麼？”
“不。”淩少一摸了摸凡的頭，像是很久前那樣。“是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