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你的腿要緊嗎?
不知林野怎樣,李清慧的心忽地就升到了嗓子眼裏,強烈的緊張蓋過了腿的傷痛,她想,也許今天就是她美好生活的結束,也許是該她離開這個溫馨的家,離開相處了九年的爸爸媽媽的時候了,心裏不由得一酸,萬般滋味湧上心頭,眼一閉,聽天由命。眼淚也止不住溢了出來。
林佳琦看見了,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混雜著慈愛和心疼的聲音傳到李清慧耳中:“清慧,怎麼哭了?是不是很痛?”
這聲音由耳膜傳導進心髒,讓心震顫了一下,這是她最珍惜的母愛,是林佳琦的關愛填補了她殘缺的情感。她的淚更洶湧了,點著頭哽咽著說:“是!很痛!”痛的是心,是將要離去的不舍。睜開眼,再次向林野望去。
林野看到這雙清靈水潤的眼睛,無限淒惶,傷感、無奈、無怨,竟讓林野這樣一個從不會體貼他人心意的男子也在內心湧上來傷感,和對外甥女的憐惜。
她為什麼這麼害怕的樣子呢?林野腦中琢磨著,許是害怕她因結識了不好的朋友挨爸爸媽媽的罵吧?他這樣猜測著,便破天荒頭一次決定承擔起責任,哪怕自己被埋怨也不讓外甥女受委屈,就在這時,李國勳已經很不耐煩了,聲音放大放重了很多:“我問你呢?那個廖申是什麼人?你怎麼跟他攪在一起去的?”濃濃的責備毫不掩飾地讓林野接收到。
林野的不滿遮蓋了一些內疚之情,把心一橫,他昂起頭怒目回視:“妹夫,你這是審我呢?嘿,弄弄清楚,我比你大吧,你怎麼能用這種長輩的口氣跟我說話?告訴你,我不高興了!”
他忽地站了起來,逼近李國勳麵前,嗓門抬得比李國勳還大:“怎麼著?就不許我認識個人?廖申是我在外麵喝酒認識的,談得來,所以我雇傭了他,沒用你的錢,你想怎麼樣吧!”
李清慧一直眼光不錯地盯著舅舅林野,被他這一席話搞懵了,他顯然是在替自己隱瞞,為什麼呢?難道他從廖申那裏知道了什麼?心沒能從嗓子眼裏落到肚裏,反而平添了些疑惑。
李國勳可給氣得七竅生煙,這個大舅子太他媽不像話了,幾時讓人省心過?做了這樣的事居然還理直氣壯!他氣得咪了眼,右手指著林野直顫:“你……”氣得找不出一句能表達心情的句子來。
林佳琦可不樂意了,她站起來拉了哥哥一把,怒道:“哥,你這是什麼態度?那廖申是什麼樣的流氓你還不知道?你看看把清慧打得!不是我說你,你想想從小到大,你有結交過正經人嗎?你交往的人從來都是對你有所圖謀的,哪一回不是騙了你大把的錢?還幾次惹你差點吃官司的。以前你年輕,頭腦糊塗,胡鬧到罷了,現在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是這麼沒正形,你愧不愧啊?還好意思跟你妹夫吼。你吼什麼呀?每次隻要清慧一沾上你就準倒黴,上回去醫院看你就弄了個心肌炎,好不容易好點了,這回再去看你又被打。如果清慧殘廢了或者怎樣了我絕對跟你沒完!”
林野給罵得一愣一愣的,要擱以往,早就翻臉了,可現在看看清慧,想想自己確實帶給了小外甥女兩次麻煩,不知怎麼就觸動了心裏不曾留意的柔軟,咬牙,再咬牙,臉憋得鐵青,就是沒把怒氣發泄出來。
李清慧看到舅舅被埋怨,說來說去,這個廖申的確是因為自己而招惹上舅舅的,非常非常不忍,於是柔聲勸慰道:“媽媽,別怪舅舅了,我沒事的。”
“吵什麼呢?就你們這裏吵得厲害,這是醫院,病人需要安靜,也不是隻有你們一家有病人,也不注意點影響!”有個小護士不滿地走了進來,把大家訓斥了一頓,於是每個人都靜了下來,各自找地方坐下。
緊跟著一位中年男醫生進來,麵無表情地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李國勳、林佳琦和林野都緊張地站了起來,他們的心都懸著,心裏都在祈禱:千萬不要骨折才好!
林野尤其擔心,他那麼喜歡這個小外甥女,可自己卻兩次傷害了她,就算妹妹妹夫不怪他,他自己心裏也是很內疚的。
李國勳鄭重地說:“我是她爸爸,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林佳琦也接口道:“我是她媽媽,醫生,她的腿沒問題吧?”
那醫生一張慣常嚴肅的臉鬆弛了一下,露了一個短暫的笑容,說道:“放心吧,我看過片子了,骨頭沒事,隻要沒骨折就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至於小腿淤血腫脹,還得熱敷一段時間,你們跟我到辦公室來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