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展初……董展初!”青印閉著眼,一遍遍咬牙切齒地念道。
“必然是董知府為了逼出玉蘭,讓董展初燒了玉蘭的樹身。”他扶著青印站起來,沉聲道,“我們去替玉蘭報仇。”
腳下,有妖根蠢蠢欲動,四周湧來無數碩大鼠精,腥紅的眼睛盯著青印手中抱著的娃娃。卻沒有一條妖根、一隻巨鼠敢靠前,因為那名黑衣男子身周,隱隱有金光流轉,將青印和嬰兒都籠罩在內。
那是帶了神煞的護身結界。
有鼠精大著膽子衝上前去,流淌的柔軟金色瞬間化為利刃,將其淩空斬為數斷。
二人不理會這些蠢物,徑直來到竹林空地。附在樹上的董知府見陌途召了神煞結界,十分驚訝。據他這些天的觀察,這神獸似乎是很忌諱用仙法的,此時卻……
想著不由膽寒起來,他看到了青印懷中的隱兒,滿心又充斥了本能的血腥渴望。
子夜已到,必須吸食這嬰孩精血,一刻也不能捱了。
妖樹催動它所能調動的全部妖物,以鋪天蓋地之勢襲來,陌途立即甩出了一個透明光球般的結界將青印和隱兒罩在其中,冷漠的目光掃視一眼以海潮之勢襲來的妖物,雙臂一揮,身周繞著的金色流光化成一頭金色巨獸咆哮撲出。
金獸在空中一化十,十化百,以摧枯拉朽之勢掃滅妖陣。不過是半柱煙的功夫,空地上已是一片狼籍焦土,所有鼠精都被金獸吞噬,殘留的妖根縮入地下,唯留一株殘枝伶伶、搖搖欲倒的枯樹。
百頭金獸瞬間合為一隻,巨口中銜著半死的董知府,將他丟在陌途腳下,然後朝旁邊吐了一口,嫌棄地晃了晃腦袋,攸忽化作一道金光,鑽入陌途手心不見。
董知府伏在地上,努力想站起來,卻沒有成功。翻著渾濁的眼珠,麵露猙獰地笑道:“仙主……馬上就趕來了……你們會死得比我更慘!”
青印想到為了探到他的主上的訊息,多留這怪物活了一天,竟為玉蘭招來殺身之禍,心中悔入骨髓。她邁出結界,緩緩舉起手,對準董知府的心口,沉聲道:“他來得正好,我正愁無處尋他。”
手腕翻轉,血色羽箭射出,正中董知府心口。那老朽的身軀瞬間爆為一團灰渣,焦臭四溢。不遠處的枯樹主幹轟然斷裂,跌落塵埃,灰霧彌漫。
與此同時,於京城中縱火燒樹的董展初也化作了一團飛灰。
青印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複仇的快意被玉蘭之死帶來的悲哀全數湮沒。
陌途拉了一下因悲慟而神情呆滯的青印,道:“快些離開這裏。”
青印回過神來,眼中騰起躥起火苗:“為什麼要走?他不是說他的主子會來嗎?我要在這裏等!”
“此人是什麼身份還搞不清楚,從暗植妖樹這件事來看,必不是小來頭,等來他,你有能力滅了他嗎?還是先避到暗處,等弄清楚他的底細再做打算。”眼睛望向暗藍天空,他臉上有壓抑不住的焦慮。
青印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不甘地掙紮了一下。這動作驚醒了伏在她懷中酣睡的隱兒,咿呀地哭了起來。嬰孩哭聲讓她稍稍冷靜了些,她需護他周全。
陌途見她神色軟了,撇了撇嘴,召來一團祥雲,將她拉了上去。她坐在軟綿柔和的雲朵上,將那雲朵摸一摸,捏一捏,十分新鮮有趣。
陌途環住她的腰:“坐穩了。”
祥雲騰起,在夜空中漸漸加速,疾速衝著城外而去。夜風在耳邊呼嘯,漫天星辰似觸手可及,青印緊緊抱著隱兒,忍不住要放聲大叫,以渲瀉驚奇的情緒。陌途瞥一眼她眼中的光華,鄙視她不見世麵,嘴邊卻忍不住勾起笑意。
前方夜空中突然漫天霧華,似銀河浮於低空,青印驚歎道:“那是什麼?好漂亮!”
陌途卻是神色驟變。
青印隻顧看那如夢如幻的大團光華,沒有留意到陌途的臉色變化。隻突然覺得身下一空,承托著他們的祥雲突然散去,她尖叫一聲,身體朝地麵急墜下去。
下意識地將懷中嬰孩緊緊抱住,隻是自己的腰背撞斷數根樹枝,跌在了灌木叢中。盡管有樹枝的緩衝,還是摔得她眼冒金星,口中一陣腥甜,渾身骨頭斷了一般。
半晌才有意識去察看懷中嬰兒,幸好隱兒看起來沒有大礙,隻是胳膊和臉上有幾道淺淺劃傷,也隻是哭了幾聲。
方才祥雲為什麼突然散了?陌途在哪裏?她費了些力氣才站起來,四處張望。
此時她正身處一片叢林中,四周黑漆漆的,根本不見陌途的蹤影。她頓時慌了起來,剛想張口呼喚,就見不遠處隱隱亮起一片銀色光華,仿佛是剛剛她在半空中目睹的那片銀河星團般的光彩。
透過灌木叢的縫隙,她發現那團光華是籠在一個人身上的。此人身著金絲銀錢繡製的華美衣袍,萬縷銀發無風輕舞,腳下繚繞著虹彩仙霧,身後站了幾名衣著飄逸的少年男女。他的麵目如冰雕般俊美、清冷,銀色瞳仁中如揚冰雪,冰冷的目光落在單膝跪在他麵前的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