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途避過第一道焰刀咒,往前走了一段,小徑延伸進一叢密密竹林。進入竹林前,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一些竹竿上刻有“絲驚符”。這種符兩兩相對,兩符之間相互呼應,形成一道無形的絲線,若是神妖不小心從中間穿過,就像迎麵撞上一道無形薄刃,一般修行淺的小妖會被攔腰斬成兩截。
這設的符咒都這般歹毒!
這種符咒的破除對陌途來說倒是小菜,但破咒會驚動施咒者,於是隻能小心觀察著避開。好在貓身小巧,從絲驚符的空隙裏穿過不是難事,一步一步地試探著走進竹林深處,快要走到盡頭時,眼前忽然開闊。
竹林的中間,居然是片數畝寬闊的圓圓空地,土色黑紅。在空地的正中央,孤伶伶生長著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整個空地上,就隻有這一棵大樹,除此之外,就是黑紅的土地,連一根草、一棵花也沒有。
再凝目向大樹望去。樹幹粗壯,目測上去,得足有十人才能合抱。樹皮色黝黑粗糙,樹葉有巴掌大,顏色也是泛黑的墨綠色,密密叢叢,遮下一片暗沉沉的樹影。
陌途看不出這是棵什麼樹,他從未見過這種樹,不過卻能看到整個空地上浮著一層淡黑邪氣,愈靠近樹身愈濃厚,在它盤曲的根部更濃重,仿佛那黑氣就是從它的根係中冒出來的。
看來,此樹便是董府籠罩的那層不祥黑氣的根源所在了。隻是這根樹究竟是什麼來頭、邪在何處,還是難以參透。
他打算再走近一些看清楚些,可剛邁出一步,耳朵便捕捉到竹中傳來的輕響。心中一凜,身形下意識地一閃,一片翠綠竹葉貼著臉劃過,邊緣如刀刃般鋒利,發出凜冽的破空之聲,戳在小徑的青石板上,竟入石半寸,錚錚而顫!
這竹葉端的是比刀刃還要鋒利!
千小心萬小心,終還是觸發了機關。竹林中又傳出一陣響,上百片利刃般的竹葉自動從竹梢脫落,如刀雨般疾速襲向陌途。
鋪天蓋地,逃無可逃。
青印正在跟玉蘭聊著,園中突然起了一陣狂風,瞬間飛沙走石。玉蘭嚇得緊緊偎在她的身邊,遠處站著的老鼠仆也嚇得抱頭蹲在地上。
風勁兒迅速擰成一股旋風,在不遠處旋轉著。青印放眼望去,見是途陌所去的方向,心中一沉,緊張得站了起來。隻見那旋風迅速移動,朝著圍牆的方向旋去,轉眼間越過圍牆,不知卷到哪裏去了。
青印心中驚疑。難道是陌途遇到危險,逃出府去了?半晌,卻聽旁邊沙沙一陣葉響,陌途自花草間慢騰騰地走了出來,蹣跚著腳步挪到她腳邊,竟像是沒有力氣躍到她懷中。
青印急忙伸手將他抱了起來,手接觸到他的腳掌肉墊,隻覺得分外冰冷,像是在冰麵上走過一樣。心中驚疑不定,忙用手握住他的腳爪幫他暖著。
低眼一看,手心沾染了一片腥紅。
他受傷了。
青印瞬間臉色發白,剛想問他傷的怎樣,就見一人從石徑上快步走來,正是董知府。
袖子一掩,將血跡藏了起來。
董知府走到近前,看一眼青印,再看一眼玉蘭,眼神含著陰鷙之氣,問道:“方才起了一陣怪風,沒有驚擾到印仙人吧?”
“一陣風而已,無礙,隻是這風有幾分怪異。”
董知府原本是來探她口風,見她反倒先說破了,倒愣了一下:“是怪異得緊,不知印仙人是否看出那風是什麼來頭?”
青印笑了:“樹欲靜而風不止。風的性情最無定性,誰能說的出源頭?”
她的這句話完全是隨意扯句子應付,不料董知府偏偏覺得話中的“樹”字十分刺耳,臉色愈加難看了。
這時董展初懷抱著隱兒急匆匆趕來,人未跑近就一路喊著:“印仙人,印仙人,您沒事吧?”
跑得近了,一眼看到董知府也在,腳步一頓,神態也晦澀起來。董知府瞥了兒子一眼,哼了一聲。倒是董展初懷中的隱兒,正是呀呀學語的時候,看到董知府,小胖手兒朝他一紮撒,小嘴巴一咧,奶聲奶氣地叫道:“爺爺。”
董知府瞬間動容。不由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兩手來,像是想抱一下隱兒。手要接觸到孩子時卻僵住了,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了幾下,終是收回手去,轉身離開。
董知府這片刻的神態變化落在了青印眼中。看來,董知府真的是隱兒的親爺爺,隻是迫於某種原因不得親近。
片刻,董展初關切的問話聲傳來:“印仙人,剛剛沒有受驚吧?”
“沒事。”
“那就好,法壇設置的地點可有選定?”
青印急著回去察看陌途的傷勢,隨意說道:“就在這涼亭中吧。你著人按著道家規矩架起法壇,明日開始做法,拷問鬼神,或許能得避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