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暗夜,周府鮮血浸透的院子裏,兩個鬼魅一般的人的對話,無數次在她的噩夢中回響。五年過去,仍清晰得如在耳畔,字字如刀,痛若剔骨。
周家一百一十三口人罹難,唯有一人逃脫,那共計一百一十四人。
還少了一人。
少了誰?!
幸存的那個人,極有可能與滅門案大有關聯,或許正是與凶手勾結的奸細。
手指微微顫抖,將紙一頁頁翻過,一個個名字在眼前流淌過去。
——奸細,我會把你找出來的!
第二夜鋪子打烊後,陌途把青印叫到麵前,讓她伸出右手。她不解地將手伸到他的麵前,他手中紅影一閃,出現三支五寸長的赤色羽毛,羽柄呈現半透明的玉色,羽絨絲絲清晰,豔紅似火,正是被他拔下的九羽的發絲所化。
他捉住她的手指,用三支羽柄的鋒利尖端在她的食指、無名指、中指分別刺破,她不防備間吃痛,想縮手,卻被他緊緊拉住。待三根手指的傷處滲出血珠,用羽柄的根部湊近,將那血珠吸入。半透明的羽柄中間原是空的,可以看到血色蔓延而上,與紅色羽絨連成一片。
“你這是做什麼?”
“讓血鳩羽箭認主。”
“什麼……箭?”
“血鳩羽箭……唔……”他極自然地將她刺傷的手指含到嘴巴裏吮了吮,話音都含混了。她的指端感覺到柔軟溫潤的包裹,心頭一跳,竟呆呆地沒了反應。任他將她的三根手指挨個又吸又舔吮了個夠,才將她的手放開。
她回過神來,問:“好吃嗎?”
“味道淡了點,人沒有魚好吃。”他嫌棄地說。
她惱火地去抓他頭頂的兩隻毛耳朵——他放鬆的時候,即使是人形,頭上也會撲棱著兩隻尖尖的黑耳。
“別鬧。”他說。將她的袖子捋上去,露出一截如玉皓腕,將三支赤羽並在一起,對準她的腕脈,嘴中低低念咒,眼中金光大盛。
三支赤羽突然化作一縷紅光,鑽入她的手腕之中!
雖不疼不癢,視覺上的刺激卻如被紮了一針似的,她嚇得渾身抖了一下,慌道:“怎麼……進去了?!”
“進去了。”陌途點點頭,鬆開了她的手。
她驚疑不定地揉搓著手腕上赤羽消失的地方:“讓它們進到我手腕裏幹嗎?”
“當你的兵器。”
“兵器?”
血鳩,亦妖亦仙,其赤羽自帶魔力,妖神通殺。得其赤羽,飲血認主,可藏匿於主人腕脈之中。需要擊殺敵人時,隻需捏指訣,將手腕翻轉,彈指羽出,如利箭破空,以羽柄尖端刺殺敵人。中敵後形跡消隱,實際已返回至主人腕中。三根赤羽可連發而出,一次使用後,一個時辰後其效力才能恢複,方可再用。
聽到陌途這一番解釋,青印聽得呆掉了。打量著自己的右手腕,驚奇道:“有那麼厲害?”試著彈了一下指,毫無反應。
“不對啦,要捏指訣。”陌途給她示範了一遍,她費用地扭著手指模仿,總也不對。
他不耐煩地扳著她的手指,給她捏出一個正確的來。她手腕一翻,手指一彈,嗖的一道紅光自腕中射出,正中……
陌途的大腿上。
兩人同時低頭,呆呆地看著支棱著立在他大腿上的那根紅羽,羽箭已沒入兩寸深。
紅羽攸忽不見,隻餘下一個冒血的小洞。
陌途後知後覺地一聲慘叫,捂著傷口彎下腰去。
青印這才回過神來,慌道:“怎樣怎樣?傷得重嗎?我不是故意的嗚嗚……”急忙要去查看傷處,卻被他一把推開。
“我真不是故意的!”青印急得快哭了,“讓我看看要不要緊……”
他白她一眼,挪開手,露出傷處,一個小小的洞正在冒血,青印倒吸一口冷氣:“傷口像是很深,沒想到這紅毛這般厲害!”
陌途惡狠狠地說:“若不是你使用尚未熟練,我的這條腿就廢了!”
青印露出萬般慶幸的神情:“還好射偏了,如果再往中間一點……”手指朝著他的兩腿之間指了一下。
本來不打算與她計較的陌途臉色頓時青紅交加,飆出一句:“給我滾!”
然後甩袖自行滾走,徑直躍到玉蘭樹頂,迎風發怒。對樹底下那個哼哼著道歉、求他下來上藥的聲音置若罔聞。
“神獸,我同情你。”玉蘭自樹葉中幽幽冒出來。
“滾!”
然後,玉蘭嗖地一聲又縮回了樹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