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馬隊已到了酒家門外。幾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名青衣人像領頭的,將在酒家內吃飯的人一一看過。目光十分犀利,掃到臉上,像要把人看穿一般。而在青印的眼中,更是看到了青衣人凝聚目力時,眼中泛著的金色光澤。他們的裝束看上去像是普通人的衣冠,細細端詳卻是十分考究。連座下的馬兒也是清一色的雪駒,風神俊逸。
這些人不是凡人,亦不是妖物。那是什麼?
那人的目光落在青印等三個人身上時,微微頓了一下。這一女二男容貌出眾,隻見女子與黑衣男子並肩而坐,一隻手兒卻被紅衣男子握著摸摸捏捏,關係著實是複雜的很,不由多看了一陣。
青印忽然嗔怪地瞪了青衣人一眼,臉色漲紅,似是被陌生人盯得害羞了。
青衣人神情微微一赧,收回目光,一語不發,帶人退出了酒家,策馬揚塵而去。聽到馬蹄聲遠去,陌途一把將青印的手從紅衣男子的手中奪了回來,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他的膝蓋一腳:“出去聊,死鳥。”
被叫做“死鳥”的紅衣男子揉著膝蓋,跟著陌途走到路對麵的一叢密林中,一臉笑嘻嘻:“黑毛,我聽說你死了,很是傷心了一陣呢,沒想到你竟逃過死劫了啊。怎麼,跟我一樣想開了,脫離那無情上境,甘入這滾滾紅塵嗎?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便是——”說著,目光轉到了青印的身上。
“閉上你的鳥嘴。”陌途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我救你一命,當如何謝我?”
“哎呀,我們好歹做過同行,幫一幫忙,還要報酬嗎?再說了,是她救的我,並非是你。”於是衝著青印擠了下眼睛,青印隻覺寒毛豎了一豎。
“那便謝她好了。”陌途突然探手,揪住了紅衣男子的幾根頭發,用力一拔。那烏絲離了頭皮,立刻化作三根赤色長羽。“就以你的三根羽毛做酬謝吧。”
紅衣男子捂著腦袋,眼淚汪汪:“好痛!……”
陌途哼了一聲:“今天的事若是敢說出半個字去,我拔光你的毛烤了吃!”
紅衣男子轉瞬又笑了起來:“你不賣我,我便不賣你。”目光又妖嬈地轉到青印身上,“隻是沒心沒肝兒的陌途居然動了凡心,真真讓人意外呢。美人兒,我叫九羽,你就叫我九哥好了。”
“滾!”陌途猛出一腳,狠狠踢在了九羽的屁股上,直踢得他騰空而起,遠遠地飛了出去,一路慘叫著飛去——“黑毛你個渾蛋——”
終於踢走了這個麻煩,陌途長出一口氣,對青印道:“終於清靜了,我們走了。”
青印的震驚尚未平複,指著九羽消失的方向結結巴巴道:“他,他……”
“他的真身是血鳩,本是仙禽,生性放縱不堪約束,這是從仙界逃脫,私自下凡了。這樣將他踢出去,必然將追兵吸引過去,我們趁機快些上路吧。”
“你……是否略狠了些?”
“誰讓他趁機占你便宜的?”陌途板著臉,冷冷哼出一句。
青印嘴巴一彎,忽然忍不住偷樂。
日暮時分,兩人手牽著手回到京城的“半似仙人”鋪子前。鄰居大叔看到陌途,目光轉到緊緊相握的兩隻手上,愣了一下,不禁問:“印仙人,這位是誰啊?”
青印隨口答道:“哦,是我新找的相公。怎樣?俊俏吧?”
“俊俏!十分俊俏!”大叔猛點頭。“隻是不知二位什麼時候辦的喜事?還有,新找的……”
“今天。”
“今天?!有沒有拜過花堂、辦過喜酒?”
“沒有,哪來那些麻煩,隨便嫁啦就可以啦。”
“……”如此散漫的新娘子,著實令鄰居大叔目瞪口呆。
青印笑嘻嘻地拖著認也不是、否也不是的陌途進到屋子裏去,把門栓上,微笑著瞥了一眼他尷尬的神色。
陌途臉色微紅,一把甩開她的手。
“哎呀,臉紅了——你不會是害羞了吧?你別生氣啊,我若不這樣說,他們見我領男子回家,該不知會怎樣議論了。此地終究不會待一輩子,旁人有個把誤會也沒什麼。”忽然想到什麼,撲過去搶他的手,“哎呀手怎麼鬆開了!”
陌途把手往身後一藏,她便結結實實環住了他勁瘦的腰身,他的目光涼涼砸在她的頭頂:“我早已在這庭院的周遭精心設置了結界,此處的任何異常氣息不會泄露出去,不必再拖著手了。”
青印悻悻地收回手,故作揪心地說:“利用完人接著就甩掉,真是的……”
陌途撇下嘴角,轉身走開。
青印望著他的背影,忙解釋:“早就設置了結界……想的可真是周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