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3)

三日之後,齊硯秋就帶著的醒夢啟程,醒夢隔著竹簾看著齊老夫人淚眼汪汪在門口相送情景,小晉王爺言嘉從旁探過頭來,笑問道,“沒想到小齊竟然會想到把你帶回師門療傷。”

醒夢一想到當日所見到盅鳥便心裏生出許多的不快,臉色微沉:“如若願意,在下倒是願意和小王爺換換。”不冷不熱的把言嘉給攔的訕訕一笑,摸摸鼻尖扯開話題,“當日桃花紛飛中一見,琴聲繞耳三日不絕,不知道閣下是否記得。”

“不記得了。”

原本是以為連番的給這小晉王爺難看便會令他知難而退,誰知這小王爺的臉皮時隔不久竟然給操練出來,半點見不到有何難堪表情,反而以此為樂似的,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當日將散落的的桃花瓣全數收了回來,融合上其它材料煉成了這粒香珠,味道竟然是桃花香中有酒香,真是奇特。”他挑挑眼,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被妥數的糟蹋了個幹幹淨淨。

醒夢覺得氣力不繼,便枕在厚厚的靠墊內,淡然道:“我隻知道香珠有散香之用,還不知道會讓小王爺麵癱。”

言嘉尷尬的看了看四周,待立在周圍的護衛待女們都一副憋的臉紅的表情,麵上一紅,低聲衝醒夢說道,“你用不著處處給我難堪吧,再怎麼說,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你拿的回去我就還你。”醒夢嘴角輕笑一記,滿是挑釁神情,就算他現在這副樣子也容不得有人踩到頭上來了。

言嘉微微眯眼,“如果你不是他所選的人,我會的。”而對方卻是不言,隻是靜靜看他,言嘉一笑掃開剛剛重重表情:“我一直將他視為我家人,所以我不過是想要告訴你,你要對他好。”

“我會,不用你說。”醒夢答的極快,表情認真,言嘉這才釋懷,側開頭去。

與齊老夫人告別完畢的齊硯秋正好走過來,衝言嘉說道,“你也盡快回晉王府吧,你出來也有一年有餘了,晉王爺手底下的捉子大隊也該到了。”

言嘉露出一副無奈表情,“誰要回去。”片刻之後又神彩飛揚了起來,笑道,“我決定往南邊走走看,聽說,南山就挺不錯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兩列馬車,兩行人,漸行漸遠。

自此之後,再無見麵之機。

齊硯秋原本是策馬前行,過不了多久便掀了簾子坐了進來,醒夢正在淺眠,被驚醒時滿額冷汗,齊硯秋拿起一方手帕為他拭去冷汗,看著醒夢一聲不響的重新仆在厚厚墊內,笑了笑,“還不習慣。”

“骨頭都散了架。”狐狸不冷不淡的答道,不知道為何他天生與馬車之類犯衝,頭昏腦漲眼冒金星便是當前寫照,下一刻身子被挪了個位,齊硯秋將他抱到懷中,“舒服點了麼?”順手又拉上厚厚錦衣為他蓋上,原是想墊上厚厚皮裘,但是狐狸當時是冷了臉色,道了句你看到有何人披著人皮的麼。

於是換上錦被,打開來,竟是盛豔的牡丹,慘慘的一片喜色,反倒是有些苦中作樂的滑稽之感。

綿繡之花,盛極而敗。

醒夢從他懷裏仰起頭,嘴唇掛著幾絲的笑意,眼裏卻是露出幾絲迷蒙霧氣,他看他,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齊硯秋還是赤侑君?

是不是那一抹千年魂魄的轉生?

冰涼手指拂住齊硯秋臉龐,從上而上,滑過臉頰,手底滿是溫熱手感,那一雙看過來的眼睛如黑潭幽深,醒夢將唇覆上齊硯秋的唇,初時的涼意頃刻之間便如點火一般,唇舌糾纏,唇上似乎都有咬噬痕跡,如獸般,隻想在彼此之間溶入自己,醒夢能夠清楚明白的感覺,齊硯秋雙手在身上遊移,他的唇沿路而上,吸吮在頸項之間,待行到胸前,略一停頓,便是小心翼翼。

那般的小心翼翼。

“對不起……”呢喃細語在喉內混雜,齊硯秋抬眼看著醒夢,眼中是愧疚,重如盤石壓在心頭。

醒夢隻是笑,吻在齊硯秋雙眼之上,“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你欠赤侑君的,這一劍已經還了。”聲音沉沉壓在醒夢耳邊,如往湖內投入石塊激起漣琦,一圈一圈波光四射,水色泛濫,他隻道,“我隻是要你給我,我隻要你五十年。”

呼息之間,喉間便如火灼,似乎周身都可點燃,醒夢的雙手環住齊硯秋頸項,手指插入到他滿頭黑發中,手指微動,發絲便從指間滑過,泛出黯黑色澤,已不似當年,滿手軟細,滿手豔紅,那一縷千年之前的紅發悄然無蹤。

他不是赤侑君,他是齊硯秋。

往日已如指尖沙,風吹四散。

臉頰一絲涼意,喉間嘶啞一片,喃喃之間吐露而出滿是他的名字,齊硯秋,齊硯秋……,聲聲如低咒,勾住所有。

褪開的衣,散落四處,暗紅色的錦衣,繡紋上四散開的牡丹,烏發糾纏,四肢糾葛,滿室橙色陽光,薄薄一層散落四處,身體邊緣泛起七彩光的汗珠隨弧線而落下,在身上浸出濕潤痕跡,點點滴滴。

直至瘋狂過後,齊硯秋將醒夢抱在懷內,十指相扣,掌內一層濕溫。

無言無語,醒夢蜷著身子縮在齊硯秋懷內,青絲烏發枕在身下,臂間,滿滿鋪了一身,人卻是已經睡著,隻是狐狸雙眉緊皺,似乎是睡的非常不安穩。

齊硯秋想伸手撫平他眉頭痕跡,右手被枕在醒夢頭下,左手甫欲從相扣之中鬆開,醒夢雙眼便猛然睜大,直楞楞看著齊硯秋。

“睡吧,什麼都沒有。”齊硯秋出聲安慰,醒夢剛剛緊張表情略略發鬆,答了句不了,便從他懷裏起身,隨手將散發的發絲挽了起來,比起當日來已經短上許多,不過及腰而已,他已無太多心力維係太多。

醒夢挑開密不透風的窗簾,窗外已然黃昏將至,沉沉靄色,邊緣微微泛著紅光,齊硯秋亦同他一起看著窗外景色,緩緩道:“隻需三日便可到師門,隻不過上山之時馬車是不能隨行。”

對方回眸朝他一笑,爾後便轉過頭去隻是看著窗外景色,“三日麼……”

一路上順利無波,在醒夢的意思下,他們將行程緩了一緩,途經了幾個小鎮亦就此住下,好似遊山玩水一般,即便是這樣,七日之後也隻剩下最後半日腳程,將馬車留在鎮內,兩人便要改步行而上。

齊硯秋審視一眼醒夢,原本恐他身體虛弱,如今看來雖然臉色不大好但卻是已經的行走自如,不由回想起來這幾日裏麵他雖然不離左右卻又總是一副若有所思表情,心裏湧著幾許不安。

師門所在霧山,因一年四季時常環圍繚繞霧氣而得名,晨間之間更是伸手見不到五指,回想起初時剛入門之時便會常常因此而迷路,有時有人尋來了尚且還好,有時便是一個人在山中迷路上一天兩天也是常事,待到日久之後學乖了些許,又記下如何的辨識方向才在這山中行走自如。

手撫在當日砍留下的痕跡之上,笑對醒夢,“當日,不過也隻有這麼大。”隻有如今的及胸身高而已,“說起來,師門之中常常看到的是大師兄,師父卻是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你師父是否常著黑衣?”

“未曾真切見過,不過記憶之中,的確如此。”齊硯秋皺眉,他住在山內不過隻有七年時間,而這七年中師父卻是隻出現過五次,而且每每都是遠遠一眼,隻看到身著黑衣華服的人立於遠處,待要細看之時便不再蹤影。

醒夢垂眼,正欲開口問些什麼,一隻白玉雀鳥振翅飛至兩人麵前,口吐人語,“硯秋,你可知道擅自帶外人入師門可是重罪麼。”

“硯秋知道。”知道是知道,進還是要進的,齊硯秋的表皮恭順,肚皮裏麵卻是下定了主意。

白玉雀鳥在兩人頭頂飛過一圈,狐狸隻是掛著冷笑,這人怎麼還沒有學乖。

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雀鳥飛的有些不穩,那端傳來的話語依舊是冷淡至極,隻是朝齊硯秋說道:“先上來吧。”

再看腳下所在地方,閃過一絲暗色光芒,齊硯秋拉過醒夢,發現他臉色突變,唇色蒼白,順他視線一看,連齊硯秋亦露出詫色。不遠處站立的那身著白色槿花紋樣的人,挑起的幾絲冷淡笑意,竟然是白龍睦鰹君。

他環視了四周,笑道,“倒是不錯的景色。”一雙淡色眼眸看過來,寒氣四溢,由他為中心,四周開去,繚繞霧氣凍成冰珠紛紛墜地,滾落之際反射出七彩光華,周遭樹木也好似受不了此寒氣發出沙沙聲響,表麵覆上白霜。

醒夢雖然喜寒,但是如今卻是覺得手指涼冰到無法動彈,齊硯秋伸手握住他的手,溫暖之感沿手臂而上,這才覺得好了些,醒夢笑對齊硯秋:“這是我們兩人的事情。”不待他反應過來便用移形換位將齊硯秋送至山下,就算是他要再回來,恐怕也應該是大局已定了。

白龍眯了眯眼睛,露出殺意,唇角卻是微笑,“這樣也好。”

“看樣子,我們終究是隻能留下一個。”

白龍卻是沉默不言,眼底露出許多不明情緒,許久後長歎一聲,掃開剛剛重重表情,“我們的確是要來個了斷。”

冰涼氣氛隻待一觸,即發。

一聲淺笑卻是打破這份僵持,身著黑衣的年青人從一旁信步走出,黑發黑眼,閑散腳步走動之時泛出一層淺金之色,他如此輕鬆走至所有人身邊,手略往上抬起,一直在三人頭頂盤桓的雀鳥便停在他肩上,年青人眯眼一笑,頗有幾分陽光氣質,黑深眼瞳卻是看不清一點笑意。

睦鰹冷眼看著的年輕人,不發一言。

醒夢沉聲道:“糅興,你終於出來了。”

幾百年時間,當年如小孩一般的黛龍糅興已發身長大,半點找不到當年童稚神情,已成長為翩翩公子,談笑之間雲淡風清神色,隻是他身後,卻是一層一層的鬼影,未曾想到他竟然習成禦鬼之術。

難怪這山裏常年雲霧繚繞,詭異莫名,因為這霧皆是由百鬼化成,再由糅興抵去怨氣,竟然讓人看不出來所以來。

糅興無視睦鰹走至醒夢身旁,與他平視,唇前掛上笑意,“近日可好?”手指撫上醒夢臉龐,神情溫柔,不待他回答,隻是問道:“這麼多年,我隻想問你一句,你可還記得行青君麼。”

那個名字就是一根刺,一把刀,深深的剜在心上,紮在肉裏,拔不掉,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