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恍然間又是入秋,隨即而來的便是有著所謂“毒老虎”之稱的三伏天的末伏。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今年的末伏天來的極是奇熱,悶哄哄的如同火爐般,這老天爺索性連個風絲也不刮了。
暫且不說葉兒彎彎疊疊毫無生機,就連一向不好水的家中貓犬也都無精打采地伏到了岸邊的潛水中。
男人們為了圖個稍稍涼快便解了上杉,袒胸露乳,就連那些個婦道娘們都緊關好了門戶小窗,也解了衣物,僅僅穿著那誘人難耐,春光無限的小肚兜。
而這番悶熱過後,便是千呼萬喚而來的狂風暴雨。
入夜,天上無星無月,隻有如同傾瀉的暴雨,嘩嘩而下,卻絲毫見不到退勢的苗頭。
一處極為茂盛的樹林,正位於王朝的中、平兩州交界之地。參天古樹星羅棋布,樹盛,樹多,地域顯得偏僻,故而造就了這一處的分外幽靜。
暴雨聲嘩嘩依舊,秋風吹葉聲響瑟瑟,兩種乃至多種的聲音相互交織著,雖然說是極為不搭,但久而久之,卻是竟有些自然地融洽。
突如其來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卻是打破了這份相得益彰。
馬蹄聲急促!
在這片古老的樹林外圍上還算得是寬闊的唯一一條道路上,一匹疾馳而來的大馬,通體恰如一綢黑緞子,油光放亮,四肢白得欺雪的馬蹄子踢踏得更是響亮異常,這番看來,無疑是馬中位列第三甲的踏雪烏騅。
烏騅馬背上緊緊趴伏著一少年,借著一陣一陣來襲的電閃雷鳴,少年大概也就十七八歲,還未到弱冠之齡。
在這茫茫雨夜中,少年的臉很難看的清晰,但根據大致的輪廓不難看出少年的俊俏異常。
不盡是男兒般的剛毅,還略略帶著些女兒家的陰柔,若是能細細看去,必定別有一番風味。這若是放在好似煙雨江南那般的溫柔富貴鄉中,定然是那些貴婦人爭搶的小爺白臉,天子為博美人一笑尚能烽火戲諸侯,更別說這些春心如虎的貴婦人了。
但若是知道了這俊俏少年的名字和身份,恐怕足夠讓她們拍著並沒有幾斤分量的胸脯心驚肉跳。這哪能是長的標致的小白臉,分明是披著人皮的魔王。
少年姓江,名取為天夙,自大少,號帥哥,當然這字和號是他自己取的。江天夙這個名字不僅僅是這整個太平王朝,恐怕附近的幾大王朝帝國裏也是如雷貫耳,臭美昭著的四大紈絝,橫行霸道什麼的還算不了什麼,朝堂之上下能毆打將臣,上敢辱罵皇帝,這等囂張,天下間恐怕難找可以並肩,更別說有過之。
當然在世人眼中,江天夙本事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其他的便是百無一用,隻是那身後的背景著實恐怖如斯,爺爺可以算是王朝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老子是手握朝廷兵馬的大將軍,就連當今九五之尊的小皇帝都是從小光屁股玩到大的把兄弟。
烏騅馬疾速而行,馬蹄濺起雨泥一片一片,後麵卻緊緊跟隨著十幾名騎馬而來的黑衣人。
這一前一後的馬蹄聲在這片古老的樹林外圍嗒嗒奏響著。
暴雨不止,一直奔馳在最前麵的踏雪烏騅似乎漸行漸慢,與後麵緊隨而來的馬匹差距越來越小,而這一群中騎在最前麵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從馬背上取出一把上楚弓,搭上箭矢,雙眼隨著箭弦緊緊瞄準了趴在馬背上的江天夙。
上楚弓,產於楚州的一種硬弓,楚州位處王朝邊疆之地,民風狂野,兵馬戰亂,故而弓箭多有射程遠,殺傷力大的傳統。
“瑟”
沉重的叩弦聲響起,這離弦之箭直直射向江天夙的後背。
江天夙聽得叩弦聲,急轉身回望,容不得他再做出如何打算,這支箭早已近在咫尺。
霎那間花火,這匹踏雪烏騅卻在奔馳之中憤然抬高了自己的後蹄,如同縱身一躍,馬蹄抬高,自然馬屁股也隨之抬高,而這支猛勢而來的一箭便射在了剛剛躍起的馬屁股之上,瞬時箭入皮肉,綻開一朵血色花朵。
烏騅馬僅僅是沉重地粗喘了幾息,動作並沒有因為剛才那一箭而有什麼不同,後麵的血水隨著雨水紛紛落了一地。
江天夙雙手輕輕撫摸著這匹烏騅馬,這位臭名昭著的大紈絝眼中,竟然生起了些許的痛心。
烏騅馬倔強地跑了幾十息,之後便身不由已地漸漸滿了下來,一瘸一拐,極不協調。
先前一箭未射中,黑衣人的眼神愈加猙獰毒辣,隨後又取出一支箭矢,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叩弦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