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前言(1 / 3)

一、何為“疍”

專門從事水上作業的居民,古時稱“疍民”,俗稱“水上居民”或“船民”,素來“以舟為居,以漁為業,浮家泛宅,逐潮往來,江舞海噬,隨處棲泊”,“以舟為車,以楫為馬,往若飄風,去則難從”。經張壽祺先生考證“疍”是傳承古南越語音對“艇”或“小船”的稱謂以漢字所作出的音譯,意即生活在船上的人家。據史料記載,自秦漢晉以降,在我國的巴蜀、江淮、嶺南及閩浙等廣大地區早有船(蜒)民活動的軌跡。依此而計,從秦漢始有文字記載至今,船民已經曆了兩千多年的曆史變遷了。

疍民的曆史猶如江河的流水,淵遠而流長。但是有關疍民的研究卻沒有形成一個可持續性的濃厚氛圍,以致出現了今天疍民研究的斷裂塊局麵。

有關疍民的早期曆史記載可以追溯至魯國。如魯國魚俗,在捕獲季節,把大魚和貝殼之類先祀宗廟,宣布開放漁禁,而水蟲孕育之時,則嚴禁捕撈,為此設專管漁業的官員——水虞。《國語·魯語》就記載了“宣公夏濫於泗淵,裏革斷其罟而棄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abigfishingnet)罶(fishingtrap),取名魚,登川禽,而嚐之寢廟,行諸國,助宣氣也……今魚之別孕,不教魚長,又行網罟,貪無藝也。”先秦捕魚的網俗稱“罟”,《易經·係辭下》雲:“作結繩而為罔罟。”此外,據《詩經》等的記載,捕魚工具還有罛、九罭、罩、汕等。春秋戰國時已出現海洋捕撈。《管子·禁藏》已有“漁人之入海”的記載。

解放前,(日)澤村幸夫所著《船民小考》論述了船民在不同地域的稱謂和誣名,並列舉了有關學者對船民起源的研究所提出的觀點:

(1)船民為範蠡之後,但據考證其實為牽強附會;

(2)船民為漢族的一支,其祖先為逃避戰亂而隱居水上,即成為後來定居水上的起源,故船民俗稱艇家;

(3)古來說:船民是在古代越裳(安南)境內的“林邑蠻”,在唐代以前,他們似乎也是居住在陸地上的,可是一旦在水上定居下來,便成為漢人最不開化的古人;

(4)宋代範成大的《桂海虞衡誌》中有船民是水上蠻人之說;

(5)清代康熙年間的屈大均的《廣東新語》說船民是“鯨鯢之族”,愛打殺;

(6)李調元在《粵風》中又有船民是蛇類之說,故船民把蛇像放在神閣裏拜祀。

此外他還提及了船民有明顯的風俗習慣,他們崇拜神祗,如行船前的燒香祈神,篤信水鬼,以鱟(魚)供祭等等。

因水上居民普遍講白話(粵語)和平話,故解放後被統歸為漢族,但其生產方式和生活習俗與陸上漢族明顯不同。為此,關於疍民(船民)的族屬學術界曾有論爭,但目前大多學者基本上認可疍(船)民為漢族的一個支係,為百越之後這樣一個觀點。《隋書》卷八十二《南蠻傳》早就記載說:“疍為古之百越種”。黃家蕃先生也認為,疍民其遠祖應當是秦時“莫肯為秦民”而以海上作為庇護所的越人。疍民(船民)是由“水居”而形成了一些特殊習俗和認同心理的漢族支係。

何光嶽《句亶、船人的來頭和行徙——兼論楚、船人和一支土家族先民的關係》認為,“船族最初見於巴中,六朝以來,始輾轉移入粵東。分布於廣東的,幾乎全部融入於漢族;而分布於廣西的,則分別融入漢族或壯族、苗族。”

李紹明《巴人與土家族問題》援引了很多史料,對於廣義的巴人,《華陽國誌》卷一,《巴誌》記載:“其屬有濮、賨、苴、共、奴、獽、夷、之蠻”。亦即,巴人與船民有淵源關係。《說文》謂:“疍,南方夷也”,認為船民為南夷之後。而《隋書》卷八十二《南蠻》即明言船民與其他一些民族為:“古先所謂百越是也。”認為船民作為族稱最早見於《淮南子·說林訓》:“使但吹竽,使氐厭(壓)竅,雖中節而不可聽。”羅香林對此有頗為見地之考證而得“蓋餘最近考證,船族原即越族遺裔。但越不習吹,如此暗謂但為船之別屬,殊可能也”。李紹明認為,船人在秦漢時主要分布在今天的川東、鄂西一帶,漢晉時亦不出川東萬縣、涪陵、巴郡(治江州,即今重慶)、武陵等地,南北朝時川東峽江一帶的船民還很活躍,隋唐以後,船人分布更廣,除川東、鄂西以外,今湖南、貴州、兩廣乃至福建均有其蹤跡。但船人如何擴展到華南的廣大區域,則需進一步研究。

傅貴九《明清船民考略》通過詳細的史料考證了船民的由來和人口、戶籍、生計、所受的封建壓迫和剝削、反抗鬥爭及曆史上的開豁為良,等等,為我們提供了明清時期船民生活的動態圖景。莫雁詩《試論船民不是民族》則從船民地理分布的廣散、船民的語言差異、船民祖先傳說的迥異、船民姓氏的龐雜等四個方麵論證船民不是一個民族,而是一個特殊的多民族的融合體。蔣炳釗《船民的曆史來源及其文化遺存》一文通過對學術界關於船民來源的各家之說詳加評述與考證,認為自漢晉以降,在我國的巴蜀、江淮、嶺南及閩浙等廣大地區,都有船(蜒)民活動。“以舟為室,賴水而生,是船民生活的顯著特征。船民是古代百越後裔的一部分,並保留有古越人的紋身、習水便舟、喜食水產和崇拜蛇等傳統習俗。後來,船民逐步融合成為漢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