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徽曾經想過很多次他的死法。
吃甜餅噎死,喝酒喝太多脹死,被僵屍一口咬死,被妖怪一掌拍死,各種稀奇古怪的死法他都試想過,不過禦劍時從劍上摔下來絕對不是其中一種。
從九霄之上摔到厚實的地麵上,他大概會摔成是一灘血水和腦漿混成的爛泥,然後被過路的野狼野狗舔舐得幹淨。但是如此沒有新意又難看至極的死法實在是很難讓他滿意。
既然不能滿意,那就最好別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死去。
他是這麼想的,自然也是這麼做的。
高空中的風像是一把把快刀,一刀一刀刮下去,刮得他臉頰生疼,蒼白如紙。但是這一切的痛苦都比不上那個真正中刀的地方。
在這種時候,眼睛自然是睜不開的,吸進去的氣冷得和冰一樣,耳旁盡是狂風張狂的咆哮,就連自己喊出的話也可以被淹沒於風中。
所幸他還記得如何結印,如何輕念咒文。
而恰恰就是這結印和咒文救了他的命。
他的身體因為咒文的關係而暫時停止了下墜,像是根羽毛似的飄在空中。
然後他一個轉身,一抬手,就有一道光射向在他下方的決因。
他的師兄傷得隻怕要比他重多了,否則他完全可以自己施法停止下墜。
可惜決徽發出的那道光最終還是錯失了它的目標,因為才短短幾秒的功夫,決因已經下墜了很多了。而在決徽一愣神的功夫,他視野之中的師兄已經逐漸成為了一個小點。
這樣可不好,非常地不好。
一想到師兄墜地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決徽隻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就在他準備解開咒文的效果與師兄一同下墜的時候,他發現一個更大的黑點接近了屬於他師兄的那個小小的黑點。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更大的黑點其實是一頭狼頭鱗身背生雙翅的白色巨獸。而在下一瞬,它就用寬大的後背接住了他的師兄,並且揮動翅膀,朝著決徽飛去。
不管怎樣,決徽總算是鬆了口氣。
但是很快他的這口氣又被提了起來,因為他馬上便想到了這頭麵目猙獰可怖的白色巨獸到底是誰。
狼頭、鱗身,背生雙翅,這不就是他們剛剛在微露山見到的妖獸陰漓嗎?
而且陰漓那背上除了馱著師兄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和一隻白乎乎的東西。
決徽很快便發現那白乎乎的東西是小狐狸雲片,而那另外一個人自然是秦舒笑了。
這一人二妖雖然不是很靠譜,但至少不會狠心到害他們的性命。而在發現自己的處境已經安全了之後,他便微笑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幸福地暈了過去。
他暈得相當果斷,兩眼一翻,眼白一掠,簡直就像是算計好了似的,不過這其實與算計真的沒什麼關係,隻是因為他中刀的部位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這地方要是破個口子,血就嘩嘩地流,像是永遠也止不住似的。
阿崢也順勢靠近決徽,然後由秦舒笑和雲片把他給一把拽了過來。
他們必須很快把這家夥拽過來並且固定好,因為如果再不拽過來,他就要飄到雲裏去了。
其實阿崢也沒想到再次遇到他們的時候會是這樣一種狀況。
之前在微露山,阿崢和秦舒笑總算是敞開心扉說了一通話,看上去好像離真正的朋友更近了一點。不過阿崢其實心裏很享受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態,現在他想怎麼揍秦舒笑就怎麼揍,想騙騙他也可以盡興瞎扯。可真要成了朋友了,他反而不知道要怎麼擺自己的位置了。更重要的是,有清涵這個例子擺在前麵,他對於朋友這個帶有魔性的字眼有一種莫名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