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酷暑。
夜幕降臨,宮外蟬鳴陣陣,連一絲風都沒有,雖然寢殿裏放著冰塊,床上鋪著玉簟,但裴容卿還是覺得酷熱難當,緋色的寢衣粘在身上,讓她難以安眠。
打扇的小宮女見她蹙了蹙眉,忙加大了扇扇子的力度,可是依然沒有多大作用,裴容卿支起手肘,微微掀開眼簾:“讓含煙準備溫水,本宮要沐浴。”
小宮女忙應了聲是,很快,寢殿外候著的含煙便走了進來:“娘娘,溫水已經備好了,可您一個時辰前才沐浴過,總不能一個晚上都這樣吧?”
“陛下呢?”某個人的身體用來降暑是再好不過的了。
“剛剛小路子過來傳話,說陛下在承德宮與幾位大人議事,晚點才能過來。”含煙說著扶著她起來。
“嗯。”裴容卿心知他定是在和幾位大人商量減稅以及鹽鐵專賣的事,此舉同時進行,便可大大減少將鹽鐵專營的阻力。
沐浴後換上幹淨的衣服,又喝了滿滿一大碗酸梅湯解暑,裴容卿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雖然她很想吃自製的冰碗,但含煙早得了元懷瑾的吩咐,限製她用冰碗的分量。
真該死,不就是懷個小孩麼?她伸手撫了撫還未顯懷的小腹,即使知道這個消息已經半個月了,她依然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的肚子裏竟然有了一個小寶寶,從前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送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從來沒想到自己也能孕育一個新生命。前世與韓岑在一起時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那個時候她隻覺得麻煩,因此毫不猶豫的扼殺了那個孩子,但是這一次感覺卻大不相同了。雖然依然覺得麻煩,但是她卻開始期待這個小生命的降生。
看吧,她說的沒錯吧?繼續做他的皇後就要替他生孩子,還要給他管理他的小老婆,因她有孕,就有好事的大臣進言讓元懷瑾廣納妃嬪以充實掖庭,雖然被元懷瑾幹脆的駁回了,但此事不解決終究是個麻煩,幸好宮裏還有十個左右愛好麻將這項運動的妃嬪可以充門麵。
她揉了揉眉心,含煙一邊替她打扇一邊擔憂的說道:“娘娘,您腹中的龍胎才兩個月,前三個月是最危險的,冰碗吃多了傷身,對腹中的小太子也不好啊!”
現在身邊的丫頭話裏話外都是“龍胎”“小太子”,其實她也希望這孩子是個男孩,這樣她就不必再生了,這種折磨,一輩子受一次就夠了!
想到這裏,她就開始對始作俑者咬牙切齒。好吧,雖然過程她也很享受,但為什麼後果需要自己一個人承擔?
“派人去一趟承德宮,讓陛下早些安寢。”裴容卿懶洋洋的吩咐。她絕對不是想某個人了,而是這段時間以來如果不抱著他自己肯定睡不著。
她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整齊的“給皇上請安”的聲音,裴容卿頓時鬆了一口氣,含煙見狀,抿嘴笑著退了下去。
“還是吃不下?”元懷瑾看著她單薄的身體,眼底滿是心疼,裴容卿卻早在他開口的時候就開始往他身上蹭,雙手接觸到他溫涼的胸膛,她立刻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今天吃的挺多,就是熱。”她嘟囔道。
元懷瑾不由的失笑,伸手拂開她臉頰上被汗水****的頭發,柔聲道:“你要是不嫌麻煩,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眼睛一亮:“是不是很涼快?”
“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裴容卿沒有在意,隻沉浸在可以避暑的喜悅中。
如果有這麼個地方足夠涼快,她一定要在那個地方常住!
但是待下了轎輦後她才知道,為什麼元懷瑾提到這個地方的時候表情那麼奇怪,原來這個地方是挽月齋。雖然從前被大火燒過一次,但經過整頓和重修後,這裏已經基本恢複了從前的模樣。
見裴容卿微微蹙眉,元懷瑾攬住她,低笑道:“別多心,那個涼快的地方雖然在挽月齋裏,但和瑂兒沒什麼關係。”
裴容卿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發表什麼看法,眼下對她而言,避暑最重要。宮人早在挽月齋裏點亮了燈,元懷瑾牽著她的手徑直走進蘭汀閣。
“這裏是從前皇上和先皇後的寢殿吧?陛下竟然願意讓臣妾進來?”她勾起唇角。
元懷瑾無奈一笑:“這件事,你要惦記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