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哪怕是一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孤兒。
午後的村莊很慵懶,陽光灑下,給大地渡了一層金,很舒服,卻不刺眼。一般這個時候,男人們都出去幹活了,家裏隻有女人孩子無聊的打著盹。
然而有人不幹活,也不打盹。悄悄的趴在朱屠夫家的牆頭上。他就是笑癡兒。
“笑”是他的姓氏,“癡兒”是他的名。擁有這個獨特姓名的,卻是個十五歲的平凡少年。因為懶得打理,頭發剪得隻有寸許長,依舊像一簇亂糟糟的雜草,在太陽底下蓬勃的挺立著。其實他長得並不醜陋,臉皮白淨、五官端正,若不是臉上那一大塊青黑色的胎印的話,應該算是個小帥哥了。
是的,在他左眼的附近,像被烙鐵灼傷了一片皮膚,又像是被人揍成了一隻熊貓眼。總之,黑與白在臉上涇渭分明,俗稱“陰陽臉”。在世俗的眼中,這孩子脫不了一個“醜”字。所幸一對眼珠子還算炯炯有神,滴溜溜轉得飛快。
他在動腦子。琢磨著一個大計劃!
自昨天起,家裏就斷糧了。一整個晚上和上午,粒米未進,肚子裏“咕嚕咕嚕”的唱著小曲。饑腸轆轆下他隻好進村尋找食糧,他的目標,鎖定了朱屠夫家院子裏的熏肉。一條橫置的竹竿上掛著長長的一串,那金黃的色澤泛著濃香的油光,令人垂涎欲滴。
時至深春,在著貧瘠的無名小村裏,家裏依然還有去年臘月沒吃完的熏肉,也隻有這個富得流油的黑心屠夫了。家裏壘上這麼高院牆的,也隻一家。笑癡兒找來好幾塊土磚墊腳,才勉強爬上牆頭。
這時侯朱屠夫鐵定出去殺豬了,眼前的關卡還有:栓在院角的大狼狗,和躺在竹搖椅呼呼大睡的朱家兒子——小胖子朱大昌。“大昌”喻意著“光大昌盛”,是個不賴的名字,隻可惜他生在了“朱”家,所以別人背地裏都給他取了個外號——
“豬大腸……”笑癡兒試著叫喚了兩聲,朱大昌呼嚕震天,大狼狗似乎也困了,在一旁舔著自己的前腳,無精打采。
很好!笑癡兒躡手躡腳的翻進了院子,矮著身子貼著院牆前行,如履薄冰。
這時,大狼狗察覺到了動靜,站起身惡狠狠的瞪著他。他從懷了掏出了一根骨頭扔了過去,骨頭上的肉絲早就被啃得一幹二淨,但這並不妨礙大狼狗流著哈喇子一頓狂舔。
安撫住了大狼狗,笑癡兒又走到朱大昌身邊,用手掌朝他臉上扇了扇。朱大昌突然動了,嚇得他立刻蹲到搖椅後頭,半響,才提心吊膽的露頭。還好,隻是翻了一個身。
他壯起膽子,解下竹竿上一塊最肥的熏肉,湊到鼻子邊聞了聞,香得沁人心脾。他大喜過望,揚手就扔到了院牆外頭。第二塊、第三塊……接二連三的丟出來。很快,這根竹竿就光禿禿的空無一物了。
這下發了!這麼多肉,老子要吃到過冬了!笑癡兒美滋滋的想著,露出一口閃亮的大白牙。
“吱——呀——”門開了!
門口突兀的出現了一道魁梧的身影。這個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叔,水缸一般粗的腰身裹著一條油跡斑斑的圍裙。懷裏抱著一個酒壇子,即使沒有揭開蓋,老遠就能聞見沁人的酒香。
“陰陽臉笑癡兒?你這個小癟三,在俺家院子裏作甚?”大叔猛然大喝,像是平地一聲驚雷。朱大昌被驚醒了,從搖椅上跳起來四處張望;大狼狗也棄了骨頭,瘋狂的吠叫著。一時間,院子裏鼎沸嘈雜,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