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晗燁的調侃落到了在場那些千荷亭弟子的耳中,無疑就變成了一種變相的‘命令’。他一句話話音未落,好些個弟子已經隱隱有了出手的趨勢,更甚者連腰間的長劍都已經出鞘了三分。
“你!”
沒想到對方竟然要動了真格,高寄蘆一愣,喊道,“你不會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吧?”
“後果?我當然知道的嘛,當然是這些剛剛擦洗幹淨的桌椅怕是又要再擦洗一遍了,聽說血跡好像特別難以洗幹淨的樣子。”蘇晗燁看見高寄蘆的表情變化實在好笑,就又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聽到蘇晗燁這麼說,那些千荷亭的弟子當真是解氣,一個個摩拳擦掌,故意把自己的兵器弄得咵咵作響,搞得那些個掌事全都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唯有碧凝一人大寒不已,她瞅了瞅蘇晗燁那玩得正盡興的樣子,也不知該提醒還是不該提醒的好。
高寄蘆眉角輕輕一顫,試圖提醒一下蘇晗燁這件事的利害所在:“我們若死,大燮商市必亂,商乃民之本,要是大燮斷了供給,百姓吃什麼?你千荷亭那麼多張嘴吃什麼!”
“說的好啊,大叔,商乃民之本!太對了!”蘇晗燁神色一斂,忽的沒了笑意,他長吸了一口氣,接道,“這商是民的根本,那民就不是商的根本了?沒有這些百姓,商市又哪裏來的生機?大燮的商市明明就亟待發展,可這五年來,你們就隻是在做些無止盡的爭端內耗,自己的腰包倒是鼓了起來,可百姓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當他們都苦得再沒有閑餘的錢財去買東西的時候,還發展哪門子的商市?”
沒再給高寄蘆反駁的機會,蘇晗燁隻是短短一頓,便又搶聲道,“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千荷亭才沒有一開始就想要用武力的手段去處理這件事,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倒覺得千荷亭比你們這些人有道義多了,退一萬步說,即便是沒有你們的幫助,既然千荷亭能在一百年前撐起一個陳家,就一定可以在一百年後的今天再撐起來一次!”
蘇晗燁自己就是平民出身,他對百姓的疾苦當然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難免不讓他在言語間有些激動。
高寄蘆聽得一怔,他忽的感覺與自己談判的人並不是一個商人,倒像是在一個聖人了,哪有商人絲毫不顧自己的利益,還當真隻顧著百姓的?
高寄蘆已經從商數十年了,早年剛入行的時候,他也是對百姓有著相當的責任感的,隻是歲月讓人磨去棱角,也磨去了稚嫩,他的感情早已風化在了時間的長河中。但是今天,他從這個尚且不知名諱的少年身上,多多少少的又看到了一些自己當年的影子。
盡管高寄蘆有些感慨,可他也沒有忘了自己的立場,所以他隻是短短的頓了頓,便將方才心中那些錯綜複雜的思緒拋到了腦後,隻聽他沉聲問道:“閣下之前還總是說‘我千荷亭’如何如何,可聽你剛才的語氣,怎麼倒像是個外人了?”
“呃……”蘇晗燁一哽,他剛才的確是不小心激動了一點,沒想到居然還真的在用詞上出了紕漏,一下讓人抓住了尾巴,他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哼,你不願解釋也罷,反正你的身份我本來就一點也不感興趣,或許你的話都是出自大義仁心,可未必那些就能鉗住這世上的所有人。”高寄蘆的語氣忽的平淡了下來,已然少了許多爭辯的意味,他輕不可聞的發出一聲歎息,又道,“高某隻想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將會決定高某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哦?什麼問題?”蘇晗燁愣了愣,問道。
“你別著急,這個問題不是要問與你聽,而是要我們這位陳家的大小姐來回答才行!”高寄蘆朗聲答完,便沒在搭理蘇晗燁,而是轉目看向陳嘉芝的方向,接道,“大小姐,你年輕尚輕,又絲毫不通商道,高某希望你如實的告訴我,你是真的有想過要重振陳家當年的聲威,才要奪回陳家的嗎?”
“……”
安靜,還是安靜。
蘇晗燁卻已經冷汗淋漓,他太清楚陳嘉芝那天然無比的性格了,他隻消用腳趾頭想一想就已經猜到陳嘉芝會怎麼回答了——
“不是哦~”陳嘉芝乖巧的搖了搖頭,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