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在武夷山自然保護區的日子(1 / 2)

打有了自己的轎車後,暑假我就把生活半徑從圓心擴大到400多公裏以外的武夷山自然保護區。不過此次我還邀了昔日的“插友”盧承捷君一家同行,因為武夷山不僅是我們曾經共患難過的地方,那裏至今還有我們的鐵杆插友,自然保護區是他最心儀的避暑聖地。

在武夷山插友趙愛群的安排下,我們一行人於下午的三點半從福州市區出發,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奔波,到達自然保護區已經傍晚六時許。大山裏的日頭落得早,等吃完晚飯周圍已然黑黢黢的,仰望天空,星星璀璨,就像一大塊黑絨布上綴滿了顆顆大大小小的鑽石。城裏的藍天也好,夜空也好總是被高樓劃割得支離破碎,從不能讓人一展心懷。我們此時在林區的漫步,雖感到四周大山的逼仄,卻絲毫沒有城市的那種壓抑,因為我們的心早已放飛到那美麗的夜空和周圍黑黢黢神秘的大山。

掛墩

掛墩是全球重要候鳥遷徙的棲息之地,二十五年前我就和大學的同學來到這裏尋訪。今天下午算是舊地重遊,我記憶始終保持掛墩幽深的印象,現在的掛墩變樣了嗎?

掛墩變樣了。

記得二十多年前我們來到掛墩是沿著一條石階小路上山,道兩旁古樹遮天蔽日根本見不到太陽,幽幽的甚是神秘。我曾在遊後的一篇散文中寫下這麼一句,“陽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探到一點腐草的秘密”。我為當時的這句神來之筆得意到了今天。可當我帶著那點得意來到掛墩的山腳下,眼前的景象讓我萬分失望。過去的石階小道變成了能開汽車的大路,八月的驕陽無遮無攔地把暑熱潑灑給我們這些尋幽探秘的遊人。然而讓我不爽的不單是這炎烈的日頭,而是人類急匆匆的文明腳步把我對掛墩原始印象踐踏得了無痕跡,也使我二十五年前那句充滿詩意的話變成傷感的回憶。

然而這條大路開的不倫不類。

一段是亂石碎礪草就的山道,過一段又是瀝青水泥鋪墊的路麵,循環反複,好好壞壞,人類文明在這原始之地顯得青澀又生硬。愛群兄解釋說碰到村裏向上討到錢時就修上一段,當然首先做的是急彎和窄險的路段,所以時好時壞,沒有章法。不過也好,太好的路必定會引來更多的觀光者。在中國,但凡多人前往的地方肯定要遭殃。希望少來點人為好,希望來的人不要驚擾候鳥的棲息。

二十五年前我們來時完全是瞎摸亂鑽,因為隻要看到原始森林就滿足了,這次我們卻有明確的目標——掛墩的一個自然村。我的確想知道這個幾乎與外界少有來往的村落保持著一種怎樣的讓城裏人激動的原始麵貌。但我們被告知從上山的一刻起要爬近五公裏坡,路途是難走了些,哪像那時我們完全穿行於林蔭道上,路開大了,陽光有些不客氣。好在目的地令人向往,加上幾位插友輪流抱著個大西瓜和幾包食物,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很好的補充慰藉一路上再說說笑笑,五公裏的上坡就不顯的長了。

終於到了掛墩。這裏海拔一千二百多米,到冬天常常大雪封山,與外隔絕。這種自然條件,我想村落的麵貌應是黃土房黑木屋,如此才與周圍原始森林相協調。然而,眼前的建築令人吃驚,鋼筋水泥的小樓外牆一律砌上了彩色瓷磚。其現代化程度讓我這個城裏人此前推斷變成了想當然。在我失望了一陣子後,我看到當地的村民宛如城市人的裝束打扮時,我頓然有了一種情緒的反思。開始檢討自己原先的設想。的確,憑什麼都市人住高樓洋房,出入快車坦途,卻要山裏人蝸居木屋瓦房,出行跋山涉水肩挑手提,守著貧窮和困厄來滿足我們的好奇心?我們在城裏過膩歪了,就跑到遠鄉僻壤,拿出一點點矯情來點評當地的風光,做出某些瘋癲狀讓村民看不懂,施舍一些小恩小惠來襯托我們慷慨豪舉。我們驚擾了一方的平靜與安寧,還要當地人按照我們構想的“藍圖”本去生活勞作。而我們的這種好奇也好,藍圖也好又是以當地的不發展甚至倒退的代價為前提,越是落後倒退,我們興奮值也就越高。說穿了,我們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山區人民困苦之上,這不純屬都市人變態心理嗎!

村民們有自己的理想與憧憬,不能把我們的好惡強加給他們。隻希望他們不要破壞了全世界候鳥棲息的原生態。還好,這裏的茂林、修竹、清風、山澗讓人傾心,讓人放心,也更厚實了我對大山的情感。

下山時,我們不約而同地談起了村頭那戶人家的一口豬,那可是真正的土豬,不吃飼料,沒有汙染。於是我們打算明年再來時對它下手,在山裏美美的吃它一周的豬肉。這許是我這生中唯一的一次“謀殺”計劃吧!

大竹嵐

汽車行使在通往大竹嵐的林業公路上,那真是對我這個初領駕照人的考驗。路麵凹凸不平,坑坑窪窪,開得我全身大汗淋淋。多虧承捷兄硬是將肥胖的身軀鑽出轎車的狹小的天窗,被緊緊夾著瞭望前方,指點著我時左時右的打方向,以避開路麵那些凸起的岩石巨礪。但我的臭車技免不了還是會碰刮一兩塊,盡管我有些心疼,而妻子比我疼得更厲害,但是道兩旁翠竹婀娜的姿態和竹海身上發出的陣陣清香早把我的一點不快銷蝕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