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氣還寒。
春節剛過去不久,桐縣的氣溫挺高,出門穿一件厚些的毛衣就不會覺得冷。可是往往,比天氣寒冷的,是人心。新春佳節原本是舉國歡慶合家團圓的日子,卻偏偏有人選擇這樣一個連魔鬼都不忍心破壞的美好氛圍裏,做出一些比魔鬼更加讓人恐懼的事。
桐縣新陽街141號和139號兩戶鄰居,在正月十九的夜裏,被闖空門的凶徒,全部滅口。兩個家庭,五口人,一條狗,沒有一個活口。
桐縣的地方新聞不知疲倦地報道著這一起毫無人性的滅門慘案,但是聽得時間長了,民眾的情緒由起初的震驚、憤怒,慢慢變成麻木,變成厭倦,變成對警方無力破案的控訴。警局裏的氛圍並不比外麵好多少,警員們已經一周沒有好好休息,個個頂著重重的黑眼圈和外麵的阻力工作著,然而案子還是毫無進展。
然而突然出現在警察局的人卻不同。
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局長辦公室裏,穿著厚厚的長款羽絨服。他的帽子一直虛虛扣著,看不清裏麵的臉,但是僅憑身形,便能判斷定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帥氣男人。
外麵的民警們盯著局長辦公室的動靜。這個男人早上一來就被請進了局長辦公室,一直談到現在,但是眼看著一直是局長在不停地絮絮叨叨,那個男人甚至連羽絨服帽子都沒有摘下來過。
又說了一陣,穿著羽絨服的男人和局長一起向著門外走來。
小民警們找急忙慌地四下逃竄。
局長打開門,對著那個男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慎教授,您請。”
那個男人並沒有直視局長,隻淡淡點了一下頭。他伸出一直插在口袋的白皙的手,將頭上的羽絨服帽子向後摘掉,意料之中的,聽到了周邊一群吸冷氣的聲音。
這個男人真的是長得太有味道。白皙分明的臉部輪廓,修長挺直的鼻子,緊緊抿著的唇線透露出一絲絲的倨傲。但是又完全不讓人討厭,隻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局長站在原地,拍了拍手,示意民警們集中。
他站在原地,緩緩開口:“我是犯罪學教授,慎微。這個案子,我要見一見你們那無能的法醫。”
-------
技術科停屍間。
陰冷的氣息裹挾著幾分死亡的寒意,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福爾馬林味、消毒水味、血腥味和腐爛味。局長和幾個民警帶著慎微來到技術科的門前,就顯露出一副不大願意進去的樣子。
慎微也不勉強,獨自推開了大門邁步進去。
嗒。嗒。嗒。
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停屍間,顯得悠長而詭異。
慎微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一堆精密的儀器前。他輕輕捏起一枚鑷子,觸手仍然是溫熱的。慎微勾著嘴角輕輕笑了一下,但並未出聲。
慎微簡單環視了一下四周,能夠藏人的,隻有四個地方。床底下、門背後、鐵架後麵和一個掛著白大褂的衣櫃裏。慎微並未多加思考,便朝著衣櫃走去。
幾件白大褂幾乎填滿了衣櫃,根本看不出還能藏人。但是慎微還是掀開了白大褂,果然,在衣櫃的最下方,窩著一個小貓一樣的女孩子,臉朝裏,身子弓得像一隻蝦。
明晰嚇了一跳,抬起臉來便看見了慎微。
明晰看得有些呆呆的,剛想誇他長得漂亮,順便問問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就被慎微一句話打斷:“你是法醫?”話裏濃濃的不屑和嘲諷。
明晰也顧不上看帥哥了,從衣櫃裏爬出來便朝著慎微昂起了頭:“就是我。”
慎微的眉頭稍稍皺了一下:“你師父呢?我找你師父。”
明晰先是一愣,後來才聽出來了。這是在嫌她年紀小,唯恐她技術不過關呢。明晰一向也是自視甚高的人,當然受不了慎微這樣明顯的嫌棄。她伸出手便拿過桌上的剪刀往慎微脖子上指:“你別看不起人!”
慎微被嚇了一跳,心想這他媽是神經病吧。但是麵上裝得一副大義凜然巋然不動的樣子。
明晰威脅了一會兒,看慎微依然一動不動,沒拿她當一回事兒,便收了手,說了句“沒意思”,悻悻地坐回了自己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