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政務大臣直到憤怒的仙女憑空消失後,才明白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但是現在後悔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無可挽回。
為了不讓孩子“用雙眼視人”,他們從小就把男孩的雙眼蒙住,並告訴他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人人都要被布蒙住雙眼才能正常生活。
於是男孩足不出戶的平安的長到了4歲。
在他4歲生日之後,有一個男孩為了撿掉落在他家花園裏的球,偷偷翻爬進來,遇見了正在這裏休息的受了詛咒的男孩。
“哎?為什麼你要蒙住雙眼呢?”
“大家不都是這樣才能正常生活嗎?”
“不是啊,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男孩鬆開蒙住他雙眼的布,見到了這個美麗的世界以及他的第一個朋友。
但是,詛咒開始——
他慢慢長大,漂亮的雙眼漸漸不再明亮。最終某一天,他突然隻能看到無盡的黑暗。
他失去了他漂亮的眼睛。
失去了光明。
我以為我得到了光明。我以為詛咒已經解開。
但是,但是。
哪裏都是人。哪裏都有肮髒與罪惡。
人,人,人,人,人。
我的眼睛。
泰納走出了森林,漸漸的可以看到遠處的炊煙。不多翻湧的雲朵層層疊疊的覆蓋了整個天空,彎斜著向上的炊煙最終消散在雲端。他眯了眯眼,隱約見到幾間房屋的屋頂,似乎是村莊。
泰納的腳步慢了下來,臉上的欣喜緩緩褪去。
他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可以看見那些肮髒的東西。自己的雙眼是否可以永遠承受住它們帶來的負擔。
他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了。
他不想再被黑暗淹沒。暗無天日。
本打算像往常一樣繞過村莊,遠離人煙,泰納注視著炊煙,卻移不開腳步。
妹妹。妹妹。
他在心中默念。
如果他此時在家,應該能看到妹妹追著正在做飯的母親要牛奶喝的身影。近幾年母親變得易怒暴躁,他在家的時候母親還好些,有時候外出回來的他剛進家門便會聽到母親與父親喝罵的聲音,聲音尖利,話語刻薄。他幾乎有一瞬間不認識這個生養他和妹妹的女人了。不久父親便常常夜不歸宿,最終半年也不回一次家。妹妹想安慰哭泣的母親,邊說著“媽媽不哭。”邊試圖抹幹她的眼淚,卻被母親粗暴的推開。聽到妹妹摔倒的聲音,他摸索著走過去扶起她,麵對妹妹一句句“媽媽怎麼了?媽媽為什麼哭?媽媽受傷了嗎?”不知怎麼回答。他該怎麼告訴他最疼愛的妹妹,她記憶中的家已經不存在了。
妹妹有一頭柔軟的栗色微卷的長發,大大的湖藍色的雙眼純淨的不含一絲雜質。小小的鵝蛋臉上有一些淺淺的雀斑,笑起來臉上便浮現出酒窩。
妹妹在他眼裏是最完美的存在。不是說她的麵容有多麼美麗——實際上隻能稱得上清秀可愛——而是因為她這個世界上他看過的最幹淨的人,在她身邊沒有那些肮髒的東西,沒有那些惡心的畫麵。
——她的智商永遠的停在了5歲。
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簡單又美好。她不懂那些複雜的欲望和事,甚至一些常識性的問題到現在她都理解不了——她已經13歲了。
正因如此,她的心裏盛不了那些腐臭的欲望與肮髒的想法。幸福對她來說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天天喝上牛奶,院子裏的動物們都活的好好的。就算原是政治家的父親丟了工作,生活變得貧寒,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她就覺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