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草長鶯飛。
能在一片春光中睡到自然醒,實在是無上的享受。
托小世子的福,皇上休朝一日,讓我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閑。
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然後精神抖擻的起身穿衣,積壓多日的勞累一掃而空,感覺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大人起身了嗎?景揚要進來了。”
“噢,進來吧。”放下手中的象牙梳,還是讓景揚來打理吧,我實在拿這長發沒轍。
景揚手捧著花瓶推門進來,身後跟隨端著銅盆和熱水的婢女。
“好香啊,是什麼花?”一股悠遠綿長的清香撲麵而來,仔細看去,雞血膽花瓶裏插著幾株含苞待放的白花。小巧的花苞,素雪點點,安靜的棲息在枝頭。
“是園子裏梨花開了。”
“梨花?梨花有這麼香?”我有些驚訝,接過花瓶仔細看了看,可不就是梨花,隻不過花朵小了些。
“大人有所不知。這種梨花叫‘夢魂’,花朵雖小,卻異常芳香,果子苦澀不能入口,是純粹的觀賞花卉。”
景揚擰了毛巾給我擦臉,那邊的婢女已經擺好了早飯。李家是官宦大家,極重養生,早餐從不見油膩葷腥,幾碟糕餅,一碗白粥,剛開始還真讓吃慣包子辣湯的我無比痛苦。
“最近都沒有見到你家公子了,他平時不來京城麼?”忽然想起慕容瑾來,京城東西樓的產業從來都是景揚打理,也沒見他來巡查什麼的。
“公子啊,”景揚梳頭的手一頓,有點無可奈何的說:“他一身懶骨頭,恨不得天天窩在東西樓的床上,要他出趟遠門跟殺了他似的。”
怪不得一幅孱弱的樣子,明擺著缺乏鍛煉阿。
“一會兒我要進宮一趟,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想到缺乏鍛煉,我突然想到小皇帝的細胳膊細腿,恩,也是一缺乏鍛煉的主兒。
“嗯。我要回蕭城一趟,下午就走,有什麼事兒用鴻鳶聯係。”
我點點頭,三兩下喝完剩下的白粥,吩咐下人備車。景揚拿出一件暗紅色的外袍伺候我穿上,我皺了皺眉頭。這個顏色讓人不舒服,我想到了凶殺現場的血跡,職業病吧,總覺得一見到就沒好事。
“不喜歡這顏色?”景揚退後幾步,看了看,“很好看啊,很襯你的膚色,白白糯糯的,像個團子。”
“哪有啊,”當慣了小老百姓,我可沒有貴族老爺的挑剔習慣,“就我這長相穿啥不都一樣。”
“長相?”景揚捏住我的下巴,嘿嘿一笑,“該長得都長了,挺齊全啊!”
“噗~~~少個鼻子眼的我還是人啊?”
“開玩笑開玩笑,”景揚躲開我的拳頭,“說實話,大人雖然不是美男子,站在滿朝凸肚子敗頂的文武百官中間,還算清秀小蔥一棵吧。”
“你在影射我的身材不夠看是不是?”咬牙,老爺我心中永遠的痛。
“大人消消氣,男人嘛,又不靠長相吃飯,”景揚一臉壞笑的偷捏我胸肌,“當然也不靠肌肉,大人您又不是武將。”
“你說我要是故意犯錯,有沒有可能被貶到地方的衙門去,其實我比較中意六扇門啦,可實在不行作個縣衙捕快也成啊!”我倒是想當武將。
左有太傅,右有寧王,丞相之職說白了就是個吃白飯的。吃白飯也有吃白飯的藝術,李文惜是不是精通此道我不清楚,但麵對錯綜複雜烏煙瘴氣的官場,我真的很失落。
江湖俠士快意恩仇才是我的夢想。
在溫飽與理想之間,我很惆悵。
罷了,我這也就想想,人各有命我還是懂得。
“文惜少爺,老奴進來了。”
“是南叔啊,有什麼事麼?”我看著眼前這個年齡足以做我爺爺的老管家,心裏特過意不去。南叔看著李文惜長大,最是疼愛這個孫少爺。我怕被他看出個端倪,隻能刻意疏遠,他嘴上不說,眼裏的受傷卻是顯而易見。
“聽說少爺要進宮,廚房剛好蒸了皇上最愛吃的桂花紅豆糕,少爺順便帶點兒過去吧。”南叔耷拉著眉眼,似乎老了很多,不像第一次見到時的那樣老當益壯活力四射。“老爺在的時候,皇上還會隔三差五的來府上坐坐,”話未說完,又哀傷的歎了口氣。
“南叔,爺爺他隻是出去雲遊,又不是不回來。”我接過他手裏的食盒,忍不住攬了下他的肩膀,很快又放開,“皇上馬上要大婚了,宮裏事多走不開。我會幫你問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