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咯吱】——————
寂寥的夜,鬆枝隨風擺動,不停發出刺耳的聲音,就仿佛人間遊曳的鬼魅,神秘中帶有一絲可怕。
距離老人倚地不過百米開外,一顆古鬆直聳挺立,氣衝雲霄。但見它高聳入雲,枝幹繁茂,出鋒於偌大的鬆林之中,極其顯眼。
風起闌珊,古鬆樹頂上端的末梢,隨即漫隨夜風舞曳,搖擺左右晃動的幅度,宛如盤缽流轉時的翻滾,藤幹彎曲,似乎難以支撐,搖搖欲墜。
【哢嚓——】
老人正兀自想著心事,卻不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枯枝殘椏的裂斷聲,如帛褸被瞬間撕破,急促倉忙,意料之外。
緊接著,伴隨著【哎呀】一聲,一抹模糊難辨的黑影,就倏然遙自扶搖欲墜的古鬆高處急滑摔落。
【嗖】【嗖】【嗖】——————
下墜過程中,黑影反應十分靈敏,連忙左抓右拽,匆忙中疾視古鬆下方情形,希冀能夠隔空借力,勉強穩住身形。
雖然黑影十分努力,可偏偏墜落滑勢太急,根本收發不住,饒是被它僥幸躲過許多阻障,卻還是避無可免地連撞上三五道碗口粗細般的枝幹。
刹那間,一陣驚呼吃痛,跌蕩響起,在這寂靜的月夜,宛如一記記衝天驚鳴,響徹星圖。
【砰砰——————】
黑影落地,摔了個狗吃屎的姿勢,好是半天,竟都沒有起身。老人意外地盯著它,顯然有些驚訝。
“哎呦喂,他奶奶的個直娘皮,這賊老天分明是有意要摔死小爺。渾身骨頭幾乎都要摔散了架,若不是前些日子學得那些臭猴子們一點騰躍功夫,隻怕這一摔數百米,當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丟了魂魄。哎呦喂,疼死我了!”
黑影一邊謾罵呻/吟,一邊痛楚地揉著屁/股起身,不過眨眼功夫,就怒氣衝衝地跑到老人麵前,一手掐腰,一手威指,佯裝老氣橫秋地瞪著一雙靈氣氤氳的漆黑俊目,質問道:“老頭,方才那陣要死要活的又哭又笑,可是從你嘴中發出的?”
聲音如玉,頗顯少年的崢嶸之氣,老人聽在耳中,不由得微微一愣,這才方從追憶神女的哀傷中清醒過來,連忙下意識朝他望去。
注目之下,隻見對方原來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隻因其衣著篳路藍縷,加上之前墜於遠處,況且天色昏暗,故而一時間未曾看清。
此刻立處身前,老人饒有意外地細細打量,這才發覺少年雖然言行粗鄙周身邋遢,但長相氣質卻是非同尋常,一雙點漆如墨的眸子靈氣氤氳,神采奕奕,竟生的是天生一副眉清目秀模樣,出塵俊朗不凡,英氣逼人。
老人自認生平頗識望人之術,回覽過往桀驁六界所覽閱的一眾青年才俊,泥沙相較,竟是無一驚豔之才能與此子相媲及。驚訝至此,老人又忍不住地多看了兩眼,心中嘖嘖稱奇,暗暗讚許,連是點頭稱【好】。
少年沉吟半晌,見老人隻是兀自笑吟吟地盯著自己上下不住打量,自始自終,而未曾有過一句回應之言,不由得怒氣稍長,意氣衝動之下,頓時更加佯裝成惡人模樣,生氣出聲質問道:“老頭,半天也未見你言語吭聲回應我的話,莫不成究竟是個啞巴?”
嬉皮笑臉間陰陽怪氣的反問一句,少年倏而改換形象,突然無故勃然大怒地【呸】了一聲,罵道:“方才我寢憩於古鬆軒靈木鬆頂睡覺,明明聽見你在這裏又哭又笑又吵又鬧,何曾是個啞巴?既然不是,又半天不與我說話,那便是故意存心戲弄,欺我年少。”
少年努力將自己裝作老氣橫秋的模樣,但畢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故而無論如何凶狠表情,但都仍舊是一副天真的頑皮之態。
老人目睹他煞有介事的言行,一時間,不由覺得十分有趣,當下【哈哈】大笑三聲,慈祥道:“天大地大,四方八麵,萬物生靈出於其間,各為其主,當可共享乾坤之道。要知道這偌大的空地鬆林花海,本是無主的天地,天地之中,你睡你的覺,我喜怒我的哭笑,兩不相幹,如何成了欺你年少?”
老人笑聲爽朗,出奇的高興開心。
“這————這————”
少年許久未曾等到老人出聲,不想對方好不容易剛一言語說話,卻竟又是什麼天地乾坤的玄奧之語,他雖聽的不大明白,卻也猜到這定是老人駁斥自己無理取鬧的說教。
支支吾吾好半晌,少年俊目靈氣虛晃地看向左右,自然不好意思說出根本聽不懂老人話中意思,尷尬之下,忙漲紅著臉色,強詞奪理道:“誰說這片鬆林沒有主人?天大地大,此中我大,我就是這片軒靈木古鬆林的主人,那邊的那片海棠花海,也是我的地盤。你這人倒也真是,姑且先不與你計較胡亂跑到別人家裏無理哭鬧,單說方才你惹的我一不小心從樹頂摔了下來的意外,這筆賬如何要與你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