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1 / 2)

神存在麼?

這是一個很容易同時難以回答的問題,首先你要知道什麼是神,然後是,也許你認為的神並不以你所想象的方式存在和行事。

但事實上,誰都不會真正去關心這樣一個破問題。

因為世道是這樣,而我們在這個世界已經按自己的一貫方式生存了千年。

客廳裏放著嘈雜的電視,幾個小孩挨挨擠擠地坐在一起,母親在餐廳裏忙著,鍋碗瓢盆的聲音不時摻雜在孩童的尖聲與電視之間。

鎖鑰轉動的金屬哢噠聲,一個黃鬆糕腦袋迅速聞聲而動轉過頭,從沙發上跳下來奔過去。

“爸爸!”

門開了,塊頭高大的男人彎下腰抱起她轉了一圈。

“我的小南瓜,今天過得怎麼樣?”

“今天老師講神話故事。”小女孩說,“然後留了作業,要我們交關於方舟的畫。”

“愛麗絲,去看電視,別煩爸爸。”穿著鮮紅短裙的女人走出來,拍拍她的腦袋,和他擁抱親吻。

“歡迎回來,愛倫。”

愛倫點點頭,徑直邁步走向了臥室,扯下身上衣服,抹了抹滿頭的汗,隨手丟掉,然後又換上新的。房間裏沒開燈,空氣沉悶而熱,然後他就那麼站在昏暗中。

有手悄無聲息地從頸後繞上來,靡靡的氣息,溫熱肉體緊貼後背,隔著薄薄的衣服滲出汗。

“自從回來後,你一直都不怎麼高興。”逐漸降臨的暮色裏,妻子的聲音這麼說,纖細手指緊扣著強健肉體。“發生了什麼事?”

他把自己的手覆上去,手心還有縱橫交錯的溝壑,一顆子彈洞穿了它。為什麼不是釘子呢,沉默到可怕的灰色氣氛裏,他這麼想,然後把手挪開,就走了。

衛生間裏日光燈慘白地亮,剝除生機的冰冷,水毫無感情地嘩嘩流動,響聲充斥了這個小小的空間,鏡上滿是透明水跡。他抬起頭來,麵目在鏡中模糊不清,水珠從發梢滴下,從臉上蜿蜒而下。

他陷入黑暗,光明吝嗇地從木格間黯淡地籠住他,臉上被那些交錯的陰影捆綁住,四周很寂靜,這裏應當有過很多人,未來或許也會。

神父,我來懺悔。他說。

願上帝保佑你。

我在軍隊服役,並且殺了人,很多,或許算是在戰場上。

你如何想,自己的行為。

我當有罪。他說。

太陽熱地在空氣裏流淌透明火焰,是地獄的硫磺火。汗從每個毛孔裏流出,熱辣辣地流下,汗濕衣服黏著皮膚,裝備沉重地壓下來。麵前是塵土飛揚的髒汙,大風挾著黃沙模糊視野,塌了一半的屋,為仆倒牆塊充斥的路,破敗地像經曆幾百年的衰落廢墟。

幹燥嗆人的微塵往肺裏鑽,鐵鏽氣味混合著土腥濃地令人作嘔,還有腐臭,蒼蠅嗡嗡飛舞,死屍的皮膚爆裂在烈日下,紫黑的屍斑,空洞的眼望著天空。太陽那麼毒辣,晃得眼睛睜不開,全是一片白光。

嗡嗡的聲音機械地在對講機裏作響,他們謹慎地跨過血肉模糊的幾灘東西,這裏不再有任何活物,或者說人類。

空氣很幹燥,風在耳邊時不時地尖嘯,燥熱死寂的空氣中隻有汗濕、對講機、腳步、心跳、槍端在手裏,觸目所及之處皆為荒蕪,沒有生命的氣息。

一聲馬嘶。

他神經質地扣緊扳機。

他們慢慢包圍聲源過去。

一匹棗紅的馬還立在某個半坍圮的院子裏,見他們進來也不動,拿漠然的眼神望著他們,隨後低頭鼻氣咻咻地四處嗅探食物的氣息。馬上破敗的包囊裏還掛著一把無主的長劍,閃著沉重鋒利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