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瀾壯闊的中國文學滾滾潮流中,無論是卷帙浩繁的《詩經》、楚辭、漢賦,登峰造極的唐詩、宋詞、元曲,還是現代意境雋永的歌詞詩語,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作者與不同的體裁中,總有一個相同的名字反複閃現在眼前或回蕩在耳邊。這名字,以一種溫馨的感召休戚與共,以一種深切的呼喚濤聲天外,以一種真摯的情感牽掛人心!這無時不在、有文多及的名字,就叫“故鄉”。自從倉頡創造出這兩個文字開始,人類就有了一個準確表達向往的永恒話題,文學就有了一個傾訴情感的永遠依托。
從古到今,故鄉就像一個充滿魅力的魔方,無論是根紮故土的兒女,還是浪跡天涯的遊子,在每個人的心中,總以一種卓絕的風姿叫人情動,總以一種佳茗幽香讓人銷魂。於是,故鄉可“思”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唐·李白《靜夜思》);“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淒然。故鄉今夜思千裏,霜鬢明朝又一年。”(唐·高適《除夜作》)。故鄉可“問”了:“心逐南雲逝,形隨北雁來。故鄉籬下菊,今日幾花開。”(隋·江總《於長安歸還揚州九月九日行薇》);“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唐·王維《雜詩三首》)。故鄉可“憶”了:“戍鼓斷人行,邊雁一秋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唐·杜甫《月夜憶舍弟》);“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唐·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故鄉可“望”了:“上山采薇,薄暮苦饑。溪穀多風,霜露沾衣。野雉群雊,猿猴相追。還望故鄉,鬱何壘壘……”(魏晉·曹丕《善哉行》);“海畔尖山似劍芒,秋來處處割愁腸。若為化得身千億,散上峰頭望故鄉。”(唐·柳宗元《與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華親故》)。故鄉可“盼”了:“心中久有歸田計,身上都無濟世才。長告初從百日滿,故鄉元約一年回……”(唐·白居易《百日假滿》);“沅江流水到辰陽,溪口逢君驛路長。遠謫誰知望雷雨,明年春水共還鄉。”(唐·王昌齡《送吳十九往沅陵》)。故鄉可“期”了:“瓜步寒潮送客,楊花暮雨沾衣。故鄉南望何處,春水連天獨歸。”(唐·李嘉佑《送陸澧還吳中》);“江水三千裏,家書十五行。行行無別語,隻道早還鄉。”(明·袁凱《京師得家書》)。故鄉可“觸”了:“白帝城頭春草生,白鹽山下蜀江清。南人上來歌一曲,北人莫上動鄉情。”(唐·劉禹錫《竹枝》);“落日憑危堞,春風似故鄉。川流通楚塞,山色繞徐方……”(唐·皇甫冉《奉王相公早春登徐州城》)。故鄉可“夢”了:“昨日草枯今日青,羈人又動故鄉情。夜來有夢登歸路,不到桐廬已及明。”(唐·方千《思江南》);“人老歡情已減,料素娥信我,不為閑愁。念幾番清夢,常是故鄉留……”(宋·張鎡《八聲甘州》)。故鄉可“還”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震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西漢·劉邦《大風歌》);“步出城門外,遙望江南路。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我欲渡河水,河水深無梁。願為雙黃鵠,高飛還故鄉。”(漢·無名氏《別詩》)……對故鄉的思念就這樣無論用什麼文字鑲嵌都無法窮盡人生對其的綿延之情。這情感,如日月巡天,似江河緯地。“一時今夕會,萬裏故鄉情。”表達出的就是無數遷人騷客、謫士遊子對故鄉永難忘懷的濃鬱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