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通仰望天空。天空一片黑暗,隻有幾顆羞澀的星星在偷偷地閃爍,想顯示自己,卻又因自己光亮的微弱而羞愧。它們都躲在角角落落裏,照不亮前方的路。
陸通在幾乎完全黑暗的曠野中辨別著自己的道路。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著,有幾次差一點摔倒。但是,他仍然站立得住。
他必須站立得住,並且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他要走完自己人生的旅程。他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他要尋找屬於自己的迦南地。
天亮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過了這樣一個黑色的夜晚。他終於來到了縣城的汽車站。他來到了售票口。前麵有幾個外出打工的漢子正在買票。陸通緊隨其後。等他們買過票之後,陸通把錢遞進了窗口。
“到哪裏?”售票員職責式熱情的問。
“······”陸通沒有回答。
其實,當時陸通滿腦子都是一片空白。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要到哪裏去。他離開家,隻是他不能再留在家裏。但是到哪裏去,他沒有想過。他把頭轉向剛買了票離開的幾個出外打工的人。
“跟他們一樣?”售票員為了節省時間,又主動地問。
“嗯,嗯。”陸通機械地“嗯”了兩聲。一張去省城的車票遞了過來。陸通接過車票,快步追上了前麵的幾個打工漢子。
陸通隨幾個漢子來到了通往省城的發車區,找了個空位子坐下。
“兄弟,去省城?”看到陸通和他們在同一個發車區,一個漢子答訕著說。
“對。”陸通無神地回答著。他的心還是不能平靜下來。回答得無精打采。
“去省城發財就對了。聽說啊,這省城到處是黃金。到那裏,你想不發財都沒辦法。”另一個漢子滿心的快樂,他誇張地說。看得出,他正在做著一個發財的美夢。
“真的。”看到陸通發笑,他又補了一句,那胖胖的臉上聚滿了皺紋。看上去有四十幾歲的年齡了,說起話來還是那麼天真。
“兄的,不要笑。胖子說的雖然是誇張了一點。但是,隻要兄弟你吃得了苦,錢有你賺的。比窩在家裏要強。”一個高高個頭,精壯的漢子說。看得出,他就是這幾個人的頭領。因為,在他說話時,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都完全是一種信服的神情。
“師傅在省城幹過?”陸通終於集中了精神,看著這位精壯的男子,很有禮貌地說。
“那當然,有好多人跟著我哥在省城闖世界呢。賺的那錢多了去了。”一個瘦小身材的漢子搶著說。他極力表現著對那精壯漢子的仰慕之情。
“別胡說了。都是出門賣力氣吃飯的人。無非是多個人,多一份照應。我是在省城打了幾年工,對那裏比較熟悉。這次探家回去,有幾個弟兄吵著要一起去。我都帶上了。”那精壯的漢子說話十分謙遜。看得出是個見過世麵的人。“兄弟到省城奔誰去?”
“奔誰?”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陸通從來都沒有想過,心中一片茫然。
他又能投奔誰呢?他隻是一個隨波蕩漾的浮萍而已。今後的生活也許就要隨波逐流了。想到這裏,陸通的臉上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省城那邊沒有熟人?”那漢子又進一步問,十分關心。
“沒有。”陸通想,隨遇而安吧。
“沒什麼,隻要到了省城,有的是工作,隻要你吃得了苦。實在不行,你就隨我們一起走。”那漢子熱情地說。
陸通沒有了注意,於是想:也隻好如此。
“那就先謝了,師傅。”陸通深深地向那漢子點點頭。
“什麼師傅?都是本鄉本土的。都是鄉親。你就叫我吳銘。銘刻在心的銘。要不就叫我吳大哥。看上去你比我小幾歲,可不是我討大。”吳銘看到陸通是個沒有出門經驗的人,也為他的去處擔心。雖不能說江湖險惡,但是出門在外總得有個照應。於是說,同時豪爽的笑了。
吳銘確實不是討大。看上去有三十好幾的人,要比陸通大上六七歲的光景。然而他的老道與精幹使他顯得十分成熟。
“對,叫大哥。以後我們都是自家弟兄。出門在外也好互相照應。”那個瘦小個子的漢子總是愛搶話說。他這一說倒是引得大家笑了。
陸通也十分感激。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才剛一出門就受到這樣多的關懷。今後的路或者能好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