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元在門外聽了半天的戲,想象著門那邊雞飛狗跳的場麵,本沒有橫插一腳的打算。可等啊等啊,那邊的戰況似乎愈演愈烈,自詡心地善良的蔣元不禁有些擔憂門內那位小兄弟的安危了,於是門鈴響了。
“蔣老師來啦,你好你好。”
“叔叔,您叫我小蔣就好了,我還是學生呢,哪裏稱得上老師。”
蔣元被梁爸爸迎進客廳,梁媽媽已經倒好茶在等他了,但並沒有那位小兄弟的影子。
“小梁在……”
“臭小子高三了還一點規矩不懂,我這就把他叫出來,小蔣你先在這兒坐會兒。”
“叔叔您別麻煩了,今天我也沒備課,就是來跟他熟悉熟悉。我去找他,他在哪個房間?”
疼還是其次的,梁希晨趴在床上,委屈得直想哭。一想到自己又一次被擺布,梁希晨氣悶地砸著床,想嘶喊可隻怕一吼出來眼淚也會奔湧而出。將臉埋在枕頭裏,梁希晨努力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最終他成功了,隻是那一口氣依舊鬱結在心中。
蔣元輕輕推開房門,大男孩兒臉朝裏靜靜地趴在床上,天藍色的床,夕陽灑在他的身上,顯得特別靜謐美好。生怕踩碎這寧靜似的,蔣元悄悄地走到男孩麵前,讓他驚訝的是,男孩沒有哭,隻是沉默的垂著眼睛,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嘿,小子,嘿。”
蔣元孩子氣地在梁希晨眼前揮手,然而對方眼珠動也不動,隻拿他當空氣。嘖,所以他說小孩最麻煩,尤其是青春期。
“抬起頭,看著我!”
蔣元突然抬高聲音,顯然把入定的小孩嚇了一跳。梁希晨抬起頭,雙眼定定地看著這個陌生人。
“你覺得很委屈對不對?”
蔣元放柔了聲音,一樣堅定地與小孩對視。
“父母從來不了解你,卻總是擅自替你做主。你對此沉默,他們便當你默許;你發脾氣,他們就把你當不懂事的小孩。不論你怎樣表現,結論永遠是他們是正確的,而你是錯誤的。對不對?”
蔣元注意到男孩雙眼瞪得圓圓的,他知道那是為了防止淚珠掉下,被戳中心事的男孩兒就像蝸牛一樣,硬硬的殼,脆弱柔軟的內裏,偽裝堅強。
“他們始終給你選擇正確地道路,甚至不給你一個錯誤的機會。事實上你寧願為自己的錯誤負責,也不願意去走他們選擇的正確的路。對不對?”
啪嗒,一顆淚珠滴落在床單上,洇出一圈深藍。男孩緊緊地咬住嘴唇,閃著淚花的眼睛依舊那樣倔強,在做最後的抵抗。那一瞬間,蔣元被這個少年捕獲了。單膝跪地,蔣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摸少年的臉頰,將少年按入自己的肩窩。
“哭吧,孩子。也許有很多人說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有這個權利,哭吧。”
後頸被溫暖的按住,梁希晨像是被揪了尾巴的小動物,默默流淚一陣後放聲大哭。蔣元自己也不曾遇到這種狀況,隻是憑著本能,緊緊地摟住懷中的少年,一下一下輕捋他的背。
很快,眼淚鼻涕弄濕了蔣元的襯衫,情緒發泄出來的梁希晨在男人懷裏淚眼朦朧地思索片刻,才發現哭倒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貌似是一件很丟臉的事。費力的掙紮出來,蠕動到床的另一邊,梁希晨重重地把臉塞到枕頭裏麵挺屍,時不時打個哭嗝。
蔣元看著這一切,不自覺地挑挑眉。孩子你這是惡意賣萌知道麼……無奈的走到床的另一邊,剛坐下,床上的那隻又開始學螃蟹一點一點往另一邊挪。這回蔣元眼疾手快的攔住去路,順便將男孩翻了個個兒。
“你是叫梁什麼晨來著?”
床上的人大方的給了他一個衛生眼:
“希——,笨蛋。”
果然這小子還是哭的時候比較可愛,那繼續然你哭就好了。